凉风掠过刘辩的双颊,犹如刀割般细腻的痛感缓缓刺激着神经。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温热的软物,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肺腑挤压得干呕难受,但是因为得到不知名的缓冲,并没有想象中的撞裂感。
“嘶——”
身下突然传来吸气声,他怔楞瞬间,迅速揉着胸口站了起来,回首望去。
地上并躺着的两个人正在满地打滚,捂着嘴忍痛吐息。
刘辩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打扮,与董旻的侍卫一模一样,当即退到墙边,目露戒备。
“陛下......”
“原来你就是皇帝!”
阿九轻巧地落到他的肩头,歪着脑袋打量起地上的两个人。刘辩皱眉看了片刻,暗暗警戒着他们的动作,不料,一人起身便拉着他跑了出去。
“董旻已经将整个巷子都清理过了,百姓被他偷偷迁去了城外。”他压低了声音,沉稳的声线隐隐有些耳熟,刘辩抓耳挠腮,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最终,他们几个蹲到了一间废弃的茅厕里。
短小的蜡烛被用蜡油固定在了地上,刘辩仔细打量二人片刻,仍然一头雾水。他并没有感受到危险,却也没有感觉到多大的善意。
“臣乃何进大将军部下,吴匡。”左侧的人眉眼深邃,粗眉连成一段,见他看过来继续说道,“大将军死后,十常侍作乱,臣与董旻一起砍杀了车骑将军何苗。”
提到熟悉的人,刘辩才隐隐有了别的表情。夜风从缝中灌入茅厕内,将烛火吹得摇曳多姿,他映着烛光的面上晦暗不明,吴匡却未有惧色,只微偏头。“后来陛下任袁绍为大将军,臣素来与其不和,便欲辞官归乡,恰在此时董旻邀臣一齐去董卓手下做事。”
“然而董旻却不干实事,只领着董卓予他的一百精兵潜伏在洛阳城中,迫害了不少贤臣良将,还抓走了我的师父。”
另一人似乎嫌弃吴匡的语速太慢,倾身一把钳住刘辩的手臂,就开始滔滔不绝。刘辩凝视着他锐利的黑瞳,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手臂间传来了零碎的疼痛感。
“你师父?”
“董旻为何要抓你师父?”
他的思绪有些紊乱,紧迫之中便抓住了这奇异的一点反问。那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直冲,“不是你召我师父入京的吗?王越,我师父叫王越。”
名字从他嘴中蹦出来的时候,阿九一个小跳,跳到他肩上,豆大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刘辩这才回过神,“难怪这么久,朕的虎贲将军都没有来赴任。”
“昨日我们赶到洛阳,疲惫不堪,就去馆舍喝了几两酒。董旻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带人围了馆舍,将我师父抓走了。”
“我去如厕,才躲过一劫,后来探查消息的时候就遇上了吴匡兄。”
刘辩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将得到的消息一串联,便恍惚发现,董卓的手伸的比他想象的还要长。
“朕要立即赶回宫内,事态紧急还请二位相助。”他面色瞬间变得严肃,吴匡未有迟疑,当即拱手道,“臣,义不容辞。”
而后,他又进言道,“此处离广阳门颇近,只要寻来陛下的车辇,一路奔驰,进入驰道,即使董旻人多势众,也拿我们没办法。”
吴匡不愧是作了多年的幕僚,脑子转得极快,刘辩一思忖,当即便应了。
然后,三人商量了方案和路线,旋即开始动作。
吴匡在董旻军中人脉也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打听到车辇去处,因而由他去驾马车。刘辩和王越之徒,也就是自称史阿的弱冠剑客则是去救王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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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得在墙下盘旋。
同时,另一个怪影在他们头顶越拉越长,扑棱着寻着气味徘徊。
“你这小宠物真的能找到我师父?”史阿狐疑地抬头看了看墙头上嗅来嗅去的白毛动物,和一旁的刘辩小声抱怨道。
【让他闭嘴!打扰到我了。】
阿九听力灵敏,当即就朝刘辩吼道,惹得他脑壳一阵回音。他好歹是皇帝,虽自小未养在宫中,可也是史道人家的土霸王,脾气上来了顿时白了他们一眼,无言地蹲到一旁,紧了紧额头包着的破布。
史阿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可还没张口,就被白貂糊了一脸。
阿九记仇地踏过他的脸,落到地上,吱吱两声通知他们跟上。
刘辩噗嗤笑出声,心情莫名舒缓几分,也不顾史阿的气急败坏,起身就追了上去。
阿九带着他俩左转右转,转到了一间重兵把手的民房前。十几个人围了个里里外外,居然比刘辩的排场还大。
史阿是个急脾气,却也不是没脑子,低声就与刘辩合计起来。纵使刘辩不是习武的料,但鬼主意还是有的,和史阿咬耳朵咬了一通后,二人齐刷刷看向了阿九。
白貂顿时炸起了毛,后退几步,躲避着面前两个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小宠物,帮个忙,成了以后请你吃肉!”
史阿生得清俊英朗,一双黑瞳熠熠生辉,不过他面对的是只小白貂,不然成功率会大大提高。刘辩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也半蹲下引诱道。
“阿九,成了的话,朕就原谅你先前的不听话。”
闻言,白貂终于停下脚步,耸了耸竖起的耳朵,猛地一跃踩过二人头顶,向民房跑去。
霎时,那边陷入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