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朝霞将高耸的山脉笼罩在红晕之中,那山脉连绵至天际,只在中间留下一道天堑,透出耀眼的光线来。
董卓大军便是在这时疾驰而至,浩浩荡荡,旌旗飘扬,密集整齐的马蹄声,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将好不容易睡着的刘辩都震醒了。
前夜被掳出宫,经过一夜奔波、疗伤,刘辩此时正乏得很,而系统就很及时地在他耳边来了句“吾欲废帝立陈留王,何如?”
刘辩前世被董卓折磨得神经紧张,听见这句阴恻恻的女声,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
“臣西凉刺史董卓,前来救驾。”
董卓进屋的时候,小皇帝睁着惺忪睡眼坐在床上,吊着左臂,披着破烂的冕服,却神情严肃。
刘辩深知前世说了不该说的话引董卓不喜,导致后面对他好感暴跌,当即含起一抹笑,道,“董刺史天未明便驭马千里、疾驰护驾,如此这般,实在令朕感动。”
说完,他又对在列的诸臣继续道。
“此次,众卿辛苦,在列者皆有重赏,尤其是掾吏闵贡,太医及司隶校尉袁绍。”
他一念名字,座下的臣工聪明的便懂了。闵贡救驾当属大功,无异议,太医治疗也是功劳,然而袁绍这个就水的多了,多半还是为了拉拢世家。
而董卓,终于没有居大功。
然而,还不等刘辩高兴,董卓就谦恭地上前搀扶住他。
“陛下负伤,其余诸人皆骑马而来,不利伤势,还是乘臣的车辇吧。”
刘辩眼皮一跳,刚想拒绝,没想到董卓的手下迅速围了上来,以不容置喙的气势将他“请”上了马车。
“董仲颖,汝欲何为?”
太尉杨彪当即站了出来,怒骂道,董卓肉笑皮不笑,对答如流。
“我欲何为?我为陛下身体着想,你们说说,马背能有我的车辇舒适。”
他言辞凿凿,占尽道理,众人不得不闭上嘴。
而后,他便拎着太医一齐上了车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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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的车辇极度奢华,柔软的虎皮就那么铺开来,帘布一层纱一层锦缎,倒却是个“温柔乡”。
内置的檀几上燃着袅袅青烟,辇外四个角还坠着玉环玉佩,一动便环佩叮当。
刘辩被扶着躺在了虎皮上,旋即将重心歪到右边,给左臂挪了个舒适的角度。
“陛下,臣把太医也给带过来了。”
董卓露出了在刘辩看来有些诡异的笑容,而后大咧咧地坐到对面,任太医跪坐下,给刘辩换药。
伤口结了痂被磨开,流血后又继续结痂,瘙痒和疼痛交复,惹得刘辩倒吸了口气。
董卓炙热的眼神直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心窟都洞开,来看一看那跃动的心脏能否被他的手心完全掌握住。
余光瞥到董卓快要吃人的神态,刘辩吓得已经双腿打颤了,幸好太医压着他才不至于失态。
“陛下,可需要臣帮忙?”
太医闻声停下手来,被他一把夺过包布。
董卓常年征战,双手粗糙不堪,摩挲过裸露的肌肉引起他阵阵颤栗。
“陛下可知臣这道伤口是何来由?”
他下手狠得毒辣,一紧一桎,痛得刘辩眯起了眼,看向了他所说的伤口。
那是一道狭长且窄小的口子,绕着虎口蜿蜒至手背,宛如一条毒蛇,狰狞地盘踞其上。
“先帝初年,臣与羌人力战,斩其首领,俘虏万余人,留下这陈年伤口。”
“臣也为汉室江山立下过累累战功啊,到头来被种劭拦在洛阳城外。昨夜见城内上空浓烟滚滚,匆忙驱兵赶到显阳苑,才知陛下被张让劫持到北邙山。”
他握着刘辩的手,粗糙的茧子磨得他生疼,句句触心,声声泣血,漆黑的虎目里饱含风霜。
若是刘辩未重来一世,未每日被系统的“吾欲废帝立陈留王,何如?”洗脑,倒可能真会信了董卓的“肺腑之言”。
“朕知董卿,朕知!”
他反握住董卓的手,抖动着声泪俱下。
夸张的动作好不容易将他的不安与惊惧抹去,但是董卓暗露的精光还是让他感到窒息。
一路“推心置腹”,终于到达了洛阳城,至此,刘辩悬在心口的大石才落下。
【恭喜您完成任务:平安回到洛阳。】
【奖励:弟弟的“禁忌之吻”一枚。】
[……]
【哔——】
-
顺利抵达宫门,董卓还欲继续前进,刘辩当即叫停车马,冷声对他道。
“董刺史,王宫内苑岂是任意车马可进,当与朕一齐步入。”
阳光下,他的眸子半透金光,轻微一扫,便有小黄门温顺地到辇旁扶他下来。
一夜动乱,宫阶上零落着枯叶,还有新鲜的、干涸的血迹沾染在宫道、雕壁上。
黄门还算机敏,绛色毯子当即铺开,从正殿一直蔓延到他面前。
群臣立于两侧,唯他披着冕服立于中央,虽吊着左臂,但仍挡不住眉宇间的俊逸。朗目星眸,剑眉斜飞入鬓,薄唇嗡阖间,棱角已慢慢脱离少年的稚嫩,愈发刚硬起来。
“陛下,请上前来,臣为您着冠。”
听到呼唤,他才将目光从臣工将兵间收回,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
王允抱着帝王冠冕立在阶前,就那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先帝说他轻佻无威仪,因此他特地学习了步伐,学着他的父皇昂首阔步,睥睨众生。
于是当他踏出脚步时,感觉世间万物都在离他远去,群臣目光均落在他的身后,远不及衣裾。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