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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1 / 2)


卫霁被孙大军师这搞怪的反应逗的不行,感觉秦公和卫鞅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们不太适合在场,于是和公子虔打了声招呼然后起身推着轮椅出去。

“徒弟不孝顺,老夫也先行一步。”王诩老爷子摇头晃脑叹道,待卫鞅确认竹简没有缺少然后也慢吞吞踱着步子往外走,“说来说去,还是霁公子最贴心。”

“先生说的是,天底下再没有比霁儿更乖巧懂事儿的孩子了。”公子虔煞有其事的接了一句,拍了拍景监的肩膀让他留下,然后和老爷子一起朝门口而去。

让他打仗还行,战法战术只凭经验他也能说的头头是道,新政变法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要跟着瞎掺和了,免得到时候再闹出笑话。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秦公卫鞅景监三人,在没人说话的情况下安静的让人心慌慌,景监搓了搓胳膊,左看右看感觉他也不该留在这里,“君上,要不我也走?”

“啊?你还没走啊?”秦公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似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旁边,起来走了两步索性对卫鞅说道,“先生,这小院儿实在太过简陋,不如与我回宫,书房无人打扰,你我畅谈岂不美哉?”

景监:......

正想离开的景监将军眼睁睁看着他们家君上拉着那人一同上了马车,原本要迈出去的步子也走不动了,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他不服。

几个内侍把案上的竹简抱起来跟在后面,留下神情恍惚的前任得宠重臣在风中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君上的心实在难以捉摸,想他景监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当年和君上同进同出那是何等的君臣相得,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这么就被抛弃了?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他可真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神色落寞的壮硕汉子拖着沉重的步伐拐到不远处的院子里,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几人轻车熟路的扒拉个木头墩儿坐在旁边,他也不说话,就在那儿托着脸叹气,公子虔瞧了他两眼,终于还是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

“长公子,日子已经这么难过了,您就不要再为难我了。”景监有气无力的说着,顺着力道就带着木头墩儿挪到了卫霁旁边,“公子,可有好酒让我一醉解忧?”

“你他娘的就是惦记那点吃的喝的。”公子虔笑骂了一句,然后同样期待的看着卫霁,不只景监,他也很馋那些酒水。

酿酒费粮食,所以秦人很少会肆无忌惮的饮酒作乐,即便是家资丰厚的世家大族甚至国君,也不会说没事儿就喝两口小酒儿高兴高兴。

天下诸侯国众多,每个国家的酒水都有不同的味道,秦国的酒水是公认的苦涩性烈,寻常人入不得喉,可性子再烈也是和这个时代的酒水比较,和后世的蒸出来的烧酒相比就有些不够味儿了。

高粱玉米大米大麦土豆米糠甚至土茯苓和葛根都能用来酿酒,可惜这些东西不是远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就是价格高,要不是卫霁背后有整个卫国供着,他也没那么大能耐捣鼓酒水。

在这粮食宝贵、酵母酒曲和酿酒工艺都很落后的年代,除了自家能酿酒制酒的世家大族,外面酒肆里兑了水的酒都是上好的美味,因为大部分商家都是往水里兑酒然后当酒卖。

水酒水酒,有水有酒才是真的好,酒缸里虽然水多了点,但也还有酒味儿啊。

卫霁没怎么尝过酒水,他毕竟年岁还小,身边人有意不让他接触这些,所以他对烈酒根本没什么概念,直到不久前,孙大军师给他尝了一口号称最苦最烈的老秦酒。

或许是天赋异禀,也可能是他脑海中对烈酒已经先入为主有了印象,反正这所谓最苦最烈的老秦酒,对他来说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艳。

左右他整日里没什么正经事情要做,正好门口就是他的酒肆,索性便尝试着看能不能做些度数高点的酒水出来。

现在各种美味吃食都处在刚刚开蒙的阶段,后世数千年却有很多不同的蒸酒法子,大曲酿制蒸馏而成的酒水口味醇厚,大曲就是麦曲,酿成之后曲香馥郁,饮后回甘,但是用大麦来酿酒实在太奢侈,大曲酒酿制耗费的时间也长,就算有足够的粮食原料放在面前短时间内他也弄不出酒来。

以米曲来发酵酿成的小曲酒不如大曲酒香醇,却别有一番清香甘甜的风味,符合南边楚人的口味,除此之外便是麸曲酒了,麸曲相比大麦大米比较便宜,用麸皮就能培育出来酒曲,酿成的酒产量比较高,需要的时间也比大曲酒小曲酒短,虽然味道比不过前两者,但是如果过程中不出差错,四五天就能发酵完成。

然后以浓酒和糟入甑蒸,令蒸汽上升,用器取酒滴,凡酸败之酒皆可蒸烧......其清如水,味极浓烈。

能做做酒肆生意的都不是一般人,栎阳如今的酒肆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正儿八经供文人雅士达官显贵品酒闲话的只有他们这一处。

酿酒之法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他们能在栎阳城建起这么个酒肆,自然有自己的酒水来源,若是靠秦国本土的酒水供应,万一什么时候和卖家闹崩了,他们这酒肆也不用开了。

作坊里的活计尝试了几次便成功蒸出了烧酒,就是蒸酒容易,接却没那么好接,原料用了许多最终却只接到了小小一坛酒。

在蒸酒工具不行的情况下,酿酒的成本实在太高,因此卫霁只是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准备再酿酒,成功馏出的这坛子便成了抢手货,孙伯灵尝了一点后觉得实在承受不来便退到了后面,公子虔却不一样,他们秦人对这种烈酒烧喉的感觉完全没有抵抗力。

老秦酒苦涩性烈,千百年来都未曾变过,然而匠人酿了千百年的酒,也从未酿出过如此清澈透亮的纯净酒水。

看上去和清水极为相似,入口却和刀子一样烧的人眼泪都要出来,过了最初的刺激,紧接着便是醇和绵软的后感,浓郁酒香回味无穷。

公子虔咂了咂嘴,想起上次暴殄天物直接整碗酒倒进肚子的二愣子行径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酒劲儿这么大,他就留着慢慢品了。

“霁儿,你年纪还小不宜饮酒,孙先生不喜如此性烈之酒水,放在家里也是放着,我拿十坛子西凤酒和你换怎么样?”

他们秦国不是没有好酒,可现在他就是心痒痒想着剩下的那半坛子烧酒,公子虔试图用交换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大有不得到最后那些美酒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要是喜欢,直接让府里来人去作坊里学法子不就行了,何必老盯着这一点?”卫霁无奈看着这人,多简单点事情,他对别人藏着掖着又不会对你公子虔也藏着掖着,何至于馋成这样?

“你只说换不换吧?”公子虔避而不答,只是坐在那里守着一个问题不肯放,小孩儿还是太心善,如此心性,还好有人在身边护着,不然还不得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吃食什么的把法子放出去也就算了,但是酒水不同,这东西和盐铁一样都是暴利,谁家得了新方子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怎么到这小孩儿眼里就是随随便便就能告诉别人的东西呢?

他是个好人不假,可难保以后遇到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好人,万一碰到阴险狡诈之徒怎么办?

公子虔摇头叹息,看卫霁转身回屋取酒,然后和旁边坐着的娃娃脸青年说道,“若是没有军师在,霁儿这性子还不知道得吃多少亏。”

“长公子此言差矣,霁公子待人温和有礼,又不喜外出,即便想吃亏也没那个机会。”孙大军师一本正经的反驳道,这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他公子虔的兵,甚至连买菜的老大爷都是军中出来的,真要有人不长眼过来挑事儿,还用得着他这个连跑路都跑不快的家伙出面?

话说回来,以前没人找事儿是外面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今日在秦国那么多臣子面前露了个面,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稳了。

轮椅上的娃娃脸青年眯了眯眼睛,坐正了身子温声问道,“长公子,今日坐在伯灵对面的那人是谁?”

头发花白仿佛得道仙人一般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的老甘龙很好认,毕竟秦国朝堂只有他一个如此年纪又身居高位,那个见到他们就开始瞪个不停的家伙坐的离他很近,想来身份不会低。

公子虔撇了撇嘴,切了一声然后不屑的说道,“中大夫杜挚,有事儿没事儿就想说两句酸话的混账玩意儿,我看他就是读书读傻了。”

景监手里拿着颗酸枣,听他们长公子说话这么不客气吓了一跳,长公子哎,人家好歹是咱们秦国的中大夫,您看不惯归看不惯,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秦国老氏族许多,甘氏和杜氏皆是其中翘楚。”景监将军咬了口果肉,为了避免他们家长公子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一边吃一边和孙伯灵介绍杜挚究竟是何人也。

秦国有文化的人不多,官吏大多是识几个字就能走马上任,如上大夫甘龙和中大夫杜挚这般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人并不多。

别国朝堂想要为官需得涉猎好几家才行,他们秦国不一样,不用精通,只要识字比其他人多,就能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

吵架是个技术活儿,读书人和他们这些粗人站在一起对比何其明显,耍嘴皮子他们还能斗得过那些读书人?

卫霁带着带有泥封的酒坛子出来,看到的就是景监将军条理清晰的分析秦国朝堂的形势,孙大军师饶有兴趣听着,即便有公子虔时不时的打岔也依旧听的津津有味。

他经常在酒肆里闲坐,秦国好不容易和魏国齐国一样有了能让风雅之士畅谈国事的地方,所以酒肆里能听到的消息非常多。

甘龙杜挚巡礼守旧,说什么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他们在秦国很有人望,朝堂中大部分人都和他们一样,觉得“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秦国几百年都没怎么变过,没道理新君继位就要将之前所有的政令全都换了,先君在位时已经有了不少改动,秦国在战场上虽然胜多败少,但是国力的消耗也是空前巨大,新君要是再来一下子,秦国怕是要亡啊。

景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叹气,他们家君上想要强秦,如今有了卫鞅便是如鱼得水,新政似乎指日可待,可朝中不想变的人更多。

“你家君上还没有急,你在这儿愁什么?”卫霁笑着将泥封拆开,拿了几个小碗将酒倒出来,然后看着苦着脸的秦国汉子说道,“给,借酒消愁去吧。”

“霁儿,我也愁。”公子虔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年人表示他现在也愁的不能行,朝堂上那么多人想给他弟下绊子,他这个当哥的能不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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