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眉老头却毫无压力,在下面幸灾乐祸看戏,闻言不乐,说:“就该让这呆子吃点苦头。还有,丫头,我是你爷爷,还是他是你爷爷,怎么净向着他。”
此时孔安国又往下滑了一次,这次更个大半的身子都悬在空中,
她不由发急,推他说:“去嘛,去嘛,”
见他稳坐如山,就是不动,便不高兴起来,说:“爷爷你怎么老是同他作对,他不过心中有大志,心不在这俗世上,人才显得呆些。他是痴人,爷爷自己就不是吗?平日总抱怨说旁人不解你,怎么到了你头上,也没比那些旁人好多少!”
黄眉老头被骂得一呆,抬头时,孔安国已经惨叫着往下坠,
他飞快掠去,不及伸手,就被从天而降一重物压得正着。
孔安国感到身下一床肉垫,忙道:“谢谢,谢谢。”
可怜黄眉老头一把老骨头,险些被压碎了,闻言,他一口老血呛在胸口不上不下,半晌才憋出一句:“快给我起来。”
孔呆子应了声,后知后觉地起身。
李月娘忙扶起黄眉老头,
他扶着腰,气息奄奄地问:“丫头,这回你满意了吗?”
李月娘挠头,却说:“爷爷,你可是来赎罪的,身体不痛苦,心上怎么好受的起来。”
黄眉老头气得几乎蹦起来,质问:“那我是向他赎罪吗?”
李月娘就说:“向我赎罪和向旁人赎罪有何不同?总归爷爷你心有芥蒂,爷爷对我好是小爱,推己及人,才是大爱。”
黄眉老头还要跳,不知怎么有些气短,半晌问:“你都知道了?”
李月娘扶他躺好,反问:“爷爷觉得我有那么蠢?”
他低头不语。
却听她又说:“本来使唤起你我还有一丢丢歉疚,自从听了你那句赎罪的说辞,我从此能大大方方挺直腰杆使唤你了。”
黄眉老头气结,抬头怒瞪,“你,死丫头!”
李月娘却不痛不痒地一摊手,说:“放心,我一点也不好奇你以前做错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毕竟我如今好生生的。而世间的恩怨无非那几种,对如今的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黄眉老头终究气难平,忽然口出惊人之语,“苏子瞻那小子也无关紧要!”
李月娘闻言,忽然倒退两步,面色惨白,如同丢了心魂,怔怔看着不远处的虚空。
老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得自打嘴,低语:“叫你乱说,叫你臭嘴。”
好半晌她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睛动了动,
恢复了一半平日神色,看他说:“我原本打算原谅你的,不过看你似乎觉悟还不够,那你就继续赎罪吧。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到你死,我才可能原谅你。”
所以这是告诉他,做好赎罪一辈子的打算!
黄毛老头傻眼,见她转身,忙追问:“若是你死在我前头呢?”
问完就知道问错了,可是覆水难收啊!
李月娘顿了顿,回身冷冷说道:“那你就带着歉疚投胎吧。”
那是叫他下辈子接着赎罪!
黄眉老头急得原地跳脚,一壁跳一壁恨恨打嘴,骂道:“臭嘴!叫你不听话!叫你乱说话!”
忙追在李月娘身后,赔小心,“丫头,我就是嘴快,话赶话说错了。你就别记恨爷爷···”
话音未落,就被砰一声关在门外。
黄眉老头尴尬地摸摸鼻子,后退数步。
焦急地在院中转了数圈,忽然眼中精光闪烁,叫道:“有了!”
李月娘到账房处,一次拿走了楼里八成流动资产。
吃过晚饭,她就坐在房中,一个珠钱一个珠钱地过手挑选,
月亮升起来不知多久,便听到敲门声,
打开一看,是方文媛。
让了进来,待坐下,她的手不自觉摸到铜板上,不一会儿拿出两枚珠钱,举起来问:“你觉这两个,哪个更新一成?”
方文媛选了其中一枚,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李月娘笑说:“我很久前,欠了人钱,原以为他不会计较的,不过昨日他忽然让我全还回去。”
说着面上的笑,有几分萧索,低下头,嘟囔:“说好了不以钱挟持我的。”
方文媛不明所以,便答:“欠债还钱,理所当然。”
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房中只有铜钱撞击声。
不知过去多久,李月娘直起腰,伸了伸胳膊,
推开窗,外面已经月上中天。
便回身问:“不睡吗?”
方文媛有些尴尬地起身,
她忙拦着说:“没事,若是不能睡,你就坐着。”
说着打开房门,拢了跟蜡烛往厨房寻去。
回来时手上端了一个铜盆,盆内有一个生鸡蛋、一杆毛笔和一把勺子及一个空的陶罐。
李月娘取出陶罐和鸡蛋,从妆台翻出一枚铜簪,在鸡蛋两端各戳一个孔,不一会儿,蛋清就顺着孔尽数流到陶罐内,拿勺子搅拌蛋清,直至起泡,放入蜂蜜,再搅拌至起泡,
方文媛好奇地看了会儿,耐不住问:“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