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份神清气爽在祁倾踏出小区门后演变成了某种惊吓:如果他没看错,停在路边的应该是一辆劳斯莱斯,从车里下来的应该是他的便宜员工季欲。
专车接送啊?
祁倾咂咂嘴,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豪华的待遇,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开的不是街角的花店,而是什么对接国际贸易的花卉市场。
而等他到了花店,才意识到先前的他或许是小题大做了。
“……季欲,我们这个订单一共有多少束玫瑰要送?”
季欲这次连记事本都不需要了,看来是把小店的订单铭记于心:“188束包花,和额外的9999朵散装玫瑰现场插花。”
“那你告诉我,”祁倾手有点抖:“这一排皮卡是什么意思?”
刚才来的路上他就注意到这边围聚了不少人,还有一排黑乎乎的小型皮卡排着队停在街边。
皮卡并不是普通皮卡,这一排车看起来都是私家用,经过了魔改后帅气了不少。
车标更是他认不出来的奇形怪状,总之看起来价格不菲。
但他们需要运的花朵拢共不过两辆车就能装完,再带上祁倾提前联系过的插花人员,至多需要三辆车就能把他们连人带花运到会场。
而季欲叫来的这七八辆车,用来做婚车车队都不为过。
“工作人员。”季欲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我安排了一些公司的人来布置会场。”
“那我叫的人呢?”祁倾崩溃地抓抓头发——他家花店不过是两元店的规模,怎么季欲这一出手就异常地浮夸!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和他们联系,商议违约事宜。”
季欲看出了些祁倾的不满,但他很快向对方给出了合理的理由:“阿倾你的店……如果想要用来赚钱治疗你父亲的病,就需要扩大规模。”
“扩大规模最快的方法,就是给更多的人看到店铺的实力。”
……有道理。
显然季欲在经商这件事上比他懂得更多。
祁倾想到医生对他报出治疗费用时冷漠的脸,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回去了店里,完成订单里的最后两束花。
“欢迎光临。”他蹲坐在地上,听着背后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打着招呼,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摸了摸头。
最后的订单只剩下一个收尾工作,因而祁倾此刻还算清闲,抬头去看背着双肩包在他背后傻笑的高中生。
“老板,今天店里有大生意啊。”
“可不嘛。”祁倾顺手把头发扎在脑后,只留两绺碎发垂在两颊:“喏,那家伙干的好事。”
那家伙自然就是指季欲了,不过对方此时正眉头紧蹙地站在门口,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一刻不停。
虽然对方正忙得不可开交,但隐约感受到祁倾的视线后,还是回过头来,眼神沉沉地盯着店里两人的方向看。
“嗯?”易游惊讶起来:“好事?”
祁倾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就,手下造反了,你懂吧……”
天知道他这个老板怎么能当的这么憋屈——虽然季欲来了之后他们店里的生意着实更上一层楼,但与此同时传出去的也净是些奇奇怪怪的名声。
比如,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当然,这样的名声,还要多亏了季欲来的第一天就开着超跑帮他送了一轮快递。
确实季欲对他很好了——但想到对他好的是季欲,不知怎地他就通体不适,好像哪哪都不对劲。
如果换成一年前和他同居的季欲来,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的好意。可一旦情况变成了这样……
祁倾的漂亮脸蛋都要皱起来了。
“不太懂。”易游很快看到那边季欲看向他的眼神,深邃双眼带来的压迫力让他忍不住向后退,随即却又挺了挺胸往祁倾身边更近一步。
季欲这个人,他已经注意很久了,显然对美人老板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但是——
易游扯出一个高中生常有的阳光灿烂的笑容,好像毫无芥蒂地在像季欲问好。
——但是祁倾没分给那人什么注意力,那他反而比对方还要理直气壮些。
“得了吧小鬼。”祁倾将手上的工作完工,抱了花出去装在打头的那辆小皮卡上。
旋即他又摸了摸高中生的头,让人赶紧上课去,这才在季欲看不出喜怒的目光中和他摆摆手:“我好了!”
“嗯。”
这会儿天气正是闷热的时候,刚在不透风的小店里忙了半晌,祁倾早就出了一头的汗,碎发都湿成几绺黏在额头,脸颊还泛着潮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
季欲拿了瓶冰水递给他,看祁倾抱起冰水一脸享受地贴在脸上。
他眼神躲了躲:“人齐了。现在走吗?”
“走啊。”祁倾转身就要拉开皮卡车门,被季欲抓着手带去前边的劳斯莱斯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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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宇酒店选得好啊!哎,阿鸿就是会选地方,这回我们家玥玥可满意了,为了今天的婚礼几天都睡不着觉呢!”
“亲家说得这是什么话,”身着暗色旗袍的贵妇人笑着摆摆手,“一会儿还得开车去三环那儿的小区,这酒店也没那么好,离小区远,大热天的多累啊。”
酒店里,新郎新娘两家父母早早就聚在一起。
说是随意谈谈话,字里行间却满是金钱的味道,好像攥着劲儿要把对方比下去似的。
“今天这日子可不兴说不好的话啊!”女方父亲连忙止住对面贵妇人的话,随后探头从落地窗那里看酒店楼下:“哎?今天咱家玥玥不是还约了布置会场的人?”
“是啊。”女方母亲看了看腕上的表,蹙眉:“这都九点了,人还没到?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是啊,这可得问问。”
说罢,女方父亲掏出手机,正要打开通讯录,就听自己妻子诧异道:“哎呀?咱家叫的车队,怎么换成眼镜蛇皮卡了?”
“不是卡宴吗?”
“哎……等等,不是……那个好像不是婚车车队。”
穿旗袍的贵妇人暗自咬了咬牙,“那好像是布置会场的工作人员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