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弦扶住了景存,手上摸到一手粘腻的温热。
他视线看过去,景存背上有一道极深的口子。伤口里的皮肉翻了出来,周围的鲜血部分已经干涸,在麦色的皮肤上凝成了深色的血块儿。
贺容尘看到景存这副模样,心里不自觉一紧,他朝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请军医过来——”
还未等他说完,贺锦弦换了个姿势,把景存小心翼翼地放到背上,背着人从他面前过去,问了一句旁边的士兵。
“景存营帐在哪儿?”
士兵给他指了方向,贺锦弦背着人过去了,连看都未看贺容尘一眼。
一旁的陈将军还在收拾残局,派一队人马追击洛天寒。
“景公子受伤了?你们两个去请军医看看。”
陈将军叫了两个侍卫,叮嘱了贺容尘几句跟着士兵出城追人去了。
贺容尘应了陈将军一声,跟上了贺锦弦,一同进了营帐里。
侍从在营帐里点了灯,贺锦弦把景存放在了软塌上。身旁的贺容尘过来扶了一把,他避开了贺容尘的手,漆黑幽深的眼眸看过去,眼里带着警告。
贺容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收回了手,面上带着温润的笑,“七弟,我不过是想帮你一把。”
“你何必对二哥如此抵触?”
两人都对对方心知肚明,贺锦弦见他还乐意跟他来表面这一套,淡淡地回他道,“景存由我照顾,不必劳烦二哥了。”
军医从外面匆匆地赶进来,提着医箱朝两人行礼,“见过二殿下,七殿下。”
贺锦弦给军医让了地方,让军医帮景存处理伤口。
“殿下的伤口和衣衫沾到了一起,需要剪开才能缝合伤口。”
军医朝两人看过去,“二位殿下看,是你们来帮景公子还是属下来?”
贺锦弦,“我来吧。”
他从一旁侍从手里接过了剪刀,“你们先下去,一会儿接盆热水送过来。”
“廖大夫,等到我帮他处理干净了再命人传你过来。”
廖军医拱了拱手,把医箱就在营帐里,随着一众侍卫出去了。
人都下去了,贺容尘还站在旁边未动。
贺锦弦侧头看过去,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让他也出去。
贺容尘眼眸微弯,“七弟一个人未必忙的过来,我在旁边看着,兴许能搭把手。”
“我忙的过来。”贺锦弦神色冷了下来,“出去。”
贺容尘敛了笑意,他看不惯贺锦弦这副把景存当做所有物不让别人碰的样子,心里想着他不走贺锦弦又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还是景存的伤势要紧。
他唇角僵硬的向上扬起,面上做足了样子,“那我先下去了,七弟若是遇到麻烦了再去命人传话给我。”
出去时他掀帐布的力度大了些,险些把半边的营帐扯下来。
守在一旁目不斜视的侍从,“……”
贺锦弦见他出去了,才收回了视线,开始帮景存剪衣服。
玄色衣衫一寸寸剪下来,烛光打在景存麦色的皮肤上,左肩处被剑刃捅了一道,伤口隐隐可见白骨。
背后的一条长口子没有那么深,但是从右肩一直连到左侧腰际,伤口很长,微微一动便会牵扯到整个背。
贺锦弦抿了抿唇,轻轻碰在景存的背上,黑黝的眼眸里布满了心疼之意。
他来时看到了地上几个晕过去的东夷士兵,身上并没有血迹,想也知道只会是景存做的。
这人……实在是太心软了些。
外面的侍从提着热水进来了,把木桶放在了软塌旁的地上。
贺锦弦从木桶里拧干手帕,一点点的帮景存清理皮肤上凝着的脏污和血块儿。
他动作很轻,凝着眉一寸寸的仔细清理,眼神里带着温柔的专注。
若是有人此时进来,定会吃惊不已。一向对人冷漠寡淡的七殿下,居然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贺锦弦帮景存清理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他出去命人叫了廖军医过来。
廖军医行医手法十分熟练,坐在床榻旁拿出了银针和线,针尖炙在烛光上烤了一会儿,沾着药粉刺进了景存的背。
贺锦弦看着景存的皮肤被烫红的一片,眉心拧了起来,忍不住道,“这也太疼了些……有没有其他的方法缝针?”
廖军医手上动作没停,温声道,“殿下,缝针都是这般,只疼这一会儿罢了。景公子这会儿晕过去了感觉不到,等到他清醒了再缝比现在疼的多。”
贺锦弦不出声了。他看着廖军医帮景存缝完伤口,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又在伤口上洒了一层药粉。
“伤药和要熬着喝的药材都在这里,等公子醒了再给他熬药,每日一碗便够了。”
廖军医叮嘱完后就提着药箱下去了。
营帐掀开又落下,大漠上的月光清泠的在地上洒了一层,细小的沙子闪着光芒。
烛火给帐里添了一抹暖色,影子笼罩在帐布上,时暗时明。
贺锦弦给景存换上衣服,雪白色的衣襟缓缓合上,他的目光落在景存小麦色排列均匀的腹部上。
景存小腹上排列着整齐的八块儿腹肌,线条一路蜿蜒而下,埋进了亵裤里。他腰侧上有两个腰窝,随着呼吸偶尔会凸显出来,看上去十分性感。
贺锦弦在景存腹肌处瞄了一眼,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冷白的手指和景存的小麦色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贺锦弦有些不太满意。
他想要和景存一样的肤色,这样看着他俩才更般配些。
指尖戳了戳景存的腹肌,热热的,硬硬的,他皱了下眉,跟想象中的触感不太一样。
贺锦弦松了手,又朝那几块儿腹肌看了一眼,冷淡的脸上颇有些嫌弃。
在脑海里看直播的景存,“……”
他从贺锦弦上手摸他的时候就醒了,虽然有意识,但是眼皮子沉重睁不开,于是他花了两积分让系统给他开了直播。
目睹了贺锦弦的一举一动,他有些想笑。
偷偷摸摸的摸他的腹肌,摸完了还嫌弃,真是……欠收拾。
……
边城,另一处营帐里。
陈将军带着一队士兵回来了。他们自然知道追不上洛天寒,主要目的是要东夷士兵知道,他们仙乘的地盘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洛天寒买来烧粮营的东夷士兵被他们灭掉了大半。解决完后他们从另一条小路去了雁城地界,趁着守卫不注意在他们营帐里放了把火,一把烧了洛天寒的营帐。
回来后褚副将和贺容尘立刻找了过来,三人在帐里商议对策。
这日他们调了大半的人马去商道上埋伏洛天寒,没想到洛天寒去劫了粮营,等他们赶过来之后却扑了个空。另一边洛天寒的大部队还是在商道上,在他们走之后劫走了朝廷送来的整整十车冷兵器。
陈将军得到消息后气的摔了桌上的马面茶杯和茶壶,彩釉雕刻的杯子“砰”地碎在地上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渗进了沙地里。
“好个洛天寒!!”
起初是障眼法让他们以为是要劫兵器,以陈将军的深谋远虑以及猜疑多心,必然是觉得洛天寒醉翁之意不在酒。陈将军明面上调了人过去,实际上大部分人马还是留在城里守各处的粮草。
等到景存发了信号,让他们得知洛天寒烧粮营,陈将军他们等人确定洛天寒目标是粮草立刻赶回来,洛天寒在这时候动手让他的人劫了兵器。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让他们扑了两次空。
褚副将叹了口气,“这洛天寒……着实不可小觑。”
贺容尘面上一脸淡定,轻声一笑道,“陈将军不必生气。”
陈将军面色明显不愉,见贺容尘一派气定神闲的表情,拧了下眉道,“殿下……莫非……”
“将军与褚副将且跟我来。”贺容尘看向两人,掀开营帐出去了。
陈将军与褚副将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跟在贺容尘身后出了营帐。
贺容尘从侍从手上接过了一只火把,明亮的火焰在半空中团簇着,他领着两人一路走到了城门处。
殷红木雕刻成玄鹰纹的朱红大门紧闭着,隔着门外当初传来一阵马蹄声,贺容尘命人开了门。
沉闷地一声响,大门缓缓地从内打开,锁链扣在门上发出铮铮铁鸣。
为首的红枣马踏着前蹄扬在半空中,拉着马车进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群马驹,马驹后拉着马车。
贺容尘的侍从从马车上下来,单膝下跪朝贺容尘行了一礼。
“二殿下。”
贺容尘摆了摆手,在陈将军和褚副将疑惑的目光中拉开了马车上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