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里佩服隔壁病床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小媳妇,见她年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女儿守了一晚就喊着受不了,而她从孩子住院到现在,三天三夜都是一个人守着……
肖婕摇了摇头,“谢谢,等他睡了我再去换。”航航的性格,一般人对付不了。
中午的时候,许一鸣终于出现了。
对比在医院里待了几天的蓬头垢面的老婆,这个二十八岁的年轻男人显得精神又利落,发型打理地一丝不苟,衣冠楚楚,皮鞋锃亮。
“乖儿子,爸爸来看你了。”
他的语气很亲热,身上的香水却有些熏人。
许睿航有过敏性鼻炎,父亲刚靠过来,他便连打了三个喷嚏。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挥着小手直摇头。
肖婕挡住他即将碰到航航的手,“你身上味儿太大。”
“有吗?”许一鸣低头嗅了下衣服,却又皱起鼻子,“什么酸臭味这么重?”
“航航早上吐奶。”肖婕语气平淡。
“我说呢。”许一鸣不由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吐你身上了?”
肖婕翻了下病床边的包包,却没有找到能换洗的衣物,这次来光顾着给航航带衣服,自己的衣服倒只带了一套。
“你晚上下班,再帮我带套衣服过来。”
说完却不见许一鸣的反应,她抬起头,“有问题?”
许一鸣挠了挠头,“我那个,晚上可能来不了。”
肖婕没说话,静静等着他解释。
许一鸣避开了她的视线,笑道,“这不刚升职,部门那些人非让我请客庆祝,你说我推不了吧?”
肖婕转头看了眼航航,“所以你儿子住院也不重要?”
“这不,你在这嘛。”许一鸣讨好一笑,伸出手指比了一下,“就今天一晚上,明天晚上我就过来轮班。不然,我晚上叫张婶过来帮你。”说着就要掏手机。
“不用了。”肖婕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望着他,“你昨天也是这么说。”
“昨天我那真的是加班。”许一鸣举起手,信誓旦旦道,“后面不是看时间太晚了,过意不去,就请吃夜宵了。”
她抬起头,“所以只请了佘钰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许一鸣在那样的对视里几乎是狼狈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又来了,都说只是加班。”
肖婕嗤笑,“加班后共进烛光晚餐是不是变成了常态?”
两人对视着,许一鸣的嗓音蓦地高扬了几分,“肖婕你够了!”
“你说我也就罢了,不要总带着有色眼镜去看钰晴。”
许一鸣双手擦腰,“她一个外地来的女孩子,无依无靠的,从我当经理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帮了我不少忙,一直到我当上总监了,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还是她。”
肖婕抿着唇没接话。
他怕不是忘记了,她也是外地人。当初大学毕业后,她为了他留在这座城市。却在嫁给他之后,受尽许家的排外和歧视。
而现在,他在心疼另外一个外地女孩。
这一年因为佘钰晴的事情,他们吵了很多次,但许一鸣从不承认自己和佘钰晴有染,哪怕宋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发那些示威的照片。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肖婕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仿佛这和她几年前爱得死去活来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亦或许,他们确实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恋爱四年,婚姻三年,他们大概真的已经到了七年止痒,也没能熬过这七年之痒。
肖婕闭了闭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许一鸣,我们离婚吧。”
再没什么可说的,与其守着一个名存实亡的驱壳,不如放手离开,放彼此自由。
话说出口后,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肖婕咬了咬下唇,曾经一想到这个词就痛不欲生。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了,怅然之余,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别闹了,航航还这么小。”
许一鸣拧着眉,只当她耍脾气,“再说了,你都没工作,离婚后要怎么养活自己?”
当初他说结婚后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后来,他说航航离不开你,只有妈妈才能给孩子最好的照顾。
而现在,他问她离婚后你靠什么养活自己?
肖婕自嘲一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离婚,我只要航航。”
她累了,是真的累了。
“差不多可以了。”许一鸣神色愈发不耐,”就航航这个情况,你知道以后还要花多少钱吗?你以后能负担地起吗?”
许睿航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又见父亲神色不预,便抗议地“啊”了两声。
“啊什么啊。”
许一鸣瞪了他一眼,“你个不争气的小哑巴。
“许一鸣!”
肖婕心中最后一根弦终于绷断,目光尽是冷然,“离婚!能不能养活他,都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