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万顷雷霆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顷刻落下,将方圆百里的夜空彻底照亮,电闪雷鸣就在眼前,光亮夺目到睁不开眼。
庞明瞪大了双眼低喝了一声,“劫云!”
“这?怎么可能?”东极面露震惊,那是他不曾经历过的九重雷劫,此乃天道自然化?生的劫难!区区修士怎么可能逆天唤来?劫云!
他本能地想要逃,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地按在原地寸步难移。
闪烁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山谷,轰隆隆的雷鸣声传遍千里之遥。
有远在天边的修士感应到了此劫,纷纷掐指演算,却始终不明就里。
远在白鹤书院的曲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心中大惊,“有仙尊陨落!是谁在渡劫?”
且此次雷劫正与当年白景轩所渡的一样,乃是九重天雷,非同小可!
另一边,远在幽兰谷的叶青也挑眉发出?一声哟,“又?是冥天宗的方向,白凌,不会又?是你吧?”
可片刻后又?摇摇头,面露不解,“他这?才进境无相境多久?怎么可能......”他自言自语着。
众仙门的传讯玉简上爆发议论纷纷,人?人?都道是天尊再?次渡劫,降下的又?是九重天雷,怕是马上就要飞升了!
这?一盛况岂能再?次错过?立即有人?往冥天宗方向飞驰而来?,企图一探究竟。
过于耀眼的电光遮蔽了一切视线,没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直到半柱香后,震耳欲聋的雷声才戛然而止,劫云逐渐散去。
光芒消散,夜色恢复一片寂静。
地上躺着三个人?影,在白景轩的面前,贺兰宣身着法衣,那是东极仙尊在最?后关头舍身为其穿上的,但?也承受不了这?雷击的威力,法衣被击成了碎片,人?影一动不动。
东极仙尊以灵气护体?,浑身正散发着因?灵气护盾以及护甲被击碎而扬起的茫茫白雾,且能够看见明显的雷击伤痕,正与当年白景轩所遇到情况如出?一辙。
只是这?世上再?无六阳续结草,恐怕一代?仙尊即便能活下来?,也将成为一个废人?。
他将怀中的蔺宇阳打横抱起,正欲转身离去时,却感到身后有动静。
倒地的黑色人?影蠕动了一下,忽然伴随着嘶嘶的气声化?作一道烟雾消散。
他面露疑惑,正试图上前查看,却见一道光芒从烟雾中疾驰而出?,眨眼便消失无踪。
地上的烟雾散去,留下一个反着光的物体?,他伸指召唤,那物体?便嗖地一声落入掌心。
是一颗黑色棋子?。
“金蝉脱壳?”他低声道了一句。
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棋圣,以棋子?为化?身,替自己?挡了雷劫。他如此想着,翻掌将棋子?收入囊中。
最?好别让我再?碰见你。
他唤了一声:“灰鸰!”
鸟儿怯怯地在距他丈余远处扑腾着,他啧了一声,“他受伤了,不能御剑,你要是不变身,我就烤了你。”
山雀不满地发出?两声鸣叫表达不满,随后呼地一声震翅,化?作硕大无朋的大鹏鸟载着二人?往天穹峰驶去。
*
他将蔺宇阳安置卧房,搭脉查探着,可随着探脉愈久,他的眉间越是蹙紧。
这?明显是强行冲破桎梏的后遗症,灵脉变得脆弱不堪,全身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几乎要震碎了。
而且两重桎梏里,一道是毒,一道是法器。他此时才看见蔺宇阳的双腕处有着明显伤痕,已经血肉模糊。
“胡闹!”他不满地低声道。
一面掏出?一粒丹药塞进对方口中,又?小心翼翼地注入灵流修复其内伤。
未久后,似乎药物起效了,蔺宇阳剑眉微微皱了一下,发出?一声唔。
白景轩以为对方醒了,问道:“如何?”
没有回应,看来?是没醒,他无声地轻叹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地责备道:“为师需要你救吗?”
“我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欲擒故纵,区区须弥阵,能奈我何?”
他不认为对方能听见,却没成想蔺宇阳竟然迷迷糊糊地开口了,“师尊……待贺兰宣那样亲密,对其定没有防备……弟子?担心……担心……”说着又?没声了。
亲密?他待一个探子?亲密?笑话!
不过觉得那贺兰宣手艺不错,能分毫不差地模仿他喜爱的菜式,这?样一个工具人?,不用白不用罢了。
“你想多了,为师不过利用他罢了。再?说你从哪看出?亲密的?”
心道这?都哪跟哪啊?
安静了片刻,蔺宇阳仿佛才听见这?句话,眼睫颤动了一下,又?道:“师尊把贴身的帕子?……送他……”
帕子??
白景轩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回想起来?。
有一日他用饭完毕却怎么也找不见自己?的帕子?,却见贺兰宣呈了上来?,说是在某处捡到的。
他取过擦拭唇角时却闻见除兰香外的另一种薰香气,当下便心觉是沾染了贺兰宣身上的气息,立即泛起一阵反感,反手就将帕子?扔了。
怎么又?落回了贺兰宣手里吗?
就凭这?点便说他跟一个探子?亲密?
他真想把蔺宇阳的脑子?敲开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别不是伤的太重,把脑子?给伤着了?
他压下不满,低声道:“你便是因?为这?个,连命都不要了?”
这?一句后又?是一阵沉默,才听见蔺宇阳叹了口气,“师尊总是心慈手软……您手下留情,他们?却变本加厉……”
白景轩冷笑了一声,心慈手软?你知不知道自己?被我斩了多少回?
可对方的下一句却令他心头咯噔一下。
“这?天道不公平,总是坏人?得逞……还害得师尊历经磨难……我迟早要……”说完却停下了。
“你迟早要什么?”白景轩语气焦急地追问,可是对方却没有反应,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睡。
他蹙眉啧了一声,迟早如前世一般掀了这?天么?
他先是窜起一股怒意,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再?次查探对方的禁制。
果?然,禁制被冲破了。
只是他方才焦虑于蔺宇阳的伤势,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检查禁制。是啊,方才那气息分明是觉醒的表现,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强大了。
想到之前蔺宇阳多次表达过对天道的不满,又?有累世以来?的前车之鉴。他便浑身一震。
糟了。
他郁闷地扶额。
不行,他绝不能认输,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接连下了三道禁制,这?回不仅是紫府,就连气海与百会都封住了。
情况千万不能再?恶化?下去了,否则难道要他再?斩其一世?
看着塌上睡熟的弟子?,真要到那时,他还下得去手吗?
可是须臾后他便被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一震,他怎么可能下不去手呢?
要知道前十二世他可是半点没有犹豫,怎能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就置万物生灵于险境?
想到这?他眉间一凛,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便果?断下手斩杀,再?等下一世便是了!
他笃定自己?一定能做到,默默地点点头,可双手却在不经意间攥紧了。
*
蔺宇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浑身麻木,五脏六腑都传来?隐隐的痛感。
他环顾四周,见自己?已经回到了清玄殿,敌人?呢?他记得自己?放开了东极仙尊,之后便晕厥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睡梦中好像跟师尊说了话。
说了些什么?他全力回忆,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但?他却似乎清晰地记得师尊说过只是利用贺兰宣。
太好了,师尊果?然慧眼如炬。
想到这?他双眼发亮,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白景轩。
可刚起身却感到一阵晕眩,感到灵脉异常的阻滞感,一个不详的预感袭向心头。
他尝试运功,未久之后果?然感到了强大的阻力,体?内的禁制,增加了!
眉宇缓缓蹙紧,为什么?所谓的为他好,就是限制他的修为吗?
他想不明白,此时脑海中剑灵嘲讽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轻啧了一声,“聒噪。”
可剑灵并未就此停下,而是不断提醒他思过阁记载的心法能绕过禁制,他深吸口气,“知道了。”
他旋即盘膝而坐,闭眼运功,可这?一次,却无论如何无法绕过禁制,因?他金丹凝聚于气海,而此穴恰恰被封住了。
他眉间紧簇,眼睑不断地颤动着,灵脉尝试多次却无法运转自如,直到他额间渗出?了薄汗,最?终身型也晃动了一下,他不得不一手支撑自己?,发出?低低的一声怒喝。
他费劲全力却毫无进展,灵流被封锁得彻底,师尊还是给他加重了禁制,为什么?
疑惑与失望萦绕着他,可他明白,再?怎么质问,师尊也不会给他答案。他一拳砸在榻沿上,掌根被砸得通红。
此时脑海中涌出?一个声音诉说着:凡人?才以修为论之。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什么意思?
他刚闪过这?个疑问,那个声音再?次回响:你不需要金丹。
他分不清这?声音属于他自己?还是别人?,非要详说的话,那并不是一个声音,而是一个念头,但?他却不知道这?念头是打哪冒出?来?的。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询问剑灵:“你听见了吗?”如果?有人?传音给他,或是施了什么邪术在他脑子?里说话,那剑灵一定也能听见。
可他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没有人?,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