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 变冷。
枝头的树叶早已枯黄，寒风打着旋将它们卷落。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蒲晨收拾好课本, 等卓萱一起去食堂。
蒲晨不管什么课坐第一排，方便老师提问和点名时能及时给出反应, 宿舍另外两室友喜欢坐后排，只有卓萱陪坐最前面。
“蒲晨，等一下。”教室后面响起班长陈远洋的声音。
蒲晨转脸, 陈远洋一路快步从阶梯教室踏过来。
跟陈远洋算老乡, 他老家苏城下面的一个县级市, 方言相差无几, 个月十一放假就跟陈远洋坐同一班次高铁回去, 两人聊了一路，他对格外照顾, 并没有因为要用手机打字不耐烦。
除了室友, 跟陈远洋接触最多。
等陈远洋到跟前，蒲晨问：【班长, 什么？】
陈远洋拎着课本, 有些话无法当着卓萱的面说, 他示意蒲晨：“边边说。”他又补充一句：“系里的情。”
卓萱余光瞥一眼陈远洋，眼底情绪复杂，指尖用力捏着背包拉链头, 最终平缓地拉, 看向蒲晨, “我先去食堂打饭，还老样子吗？”
蒲晨点头，冲笔芯。
卓萱先行离开, 迎着落日的余晖，只留下一个倔强又倨傲的背影。
班里的人不怎么喜欢卓萱，说自视甚高，整冷着一张脸，太把自己当回儿。
然蒲晨却不觉得，卓萱表面看就像宿舍里那朵养在矿泉水瓶里的玫瑰，娇艳带刺，实际玫瑰花瓣的那几滴水珠，柔软又敏感。
出了教学楼，蒲晨问陈远洋：【不需要填什么表？】情况特殊，开学至今填了好几次情况说明，以为这次还差不多的。
“不。”陈远洋似乎有点难为情，他卷起手里的课本敲了几下手心，坦诚：“其实不系里有，我刚瞎说的。我...想追卓萱，约两次说没空，我也没别的办法，们宿舍我只跟熟悉，跟不关系好吗，等有空跟我说，我请们俩吃饭。”
蒲晨没有立即答应，还不清楚卓萱什么想法，虽然说班长的能力和长相没的说，但万一卓萱就不喜欢呢。
感情最没道理的一件。
【如果能帮得，我肯定帮的。】
陈远洋理解蒲晨站在卓萱那边，也应该的，“谢谢。”
他约了人打球，跟蒲晨在半路分开。
蒲晨若有所思，后直奔食堂。
卓萱打好了两份饭，正在等。
蒲晨在对面坐下，将包放在旁边空位子，知道这份饭多少钱，发了个红包给卓萱。
卓萱也没客气，直接收下来，问：“系里又要填什么表？”
蒲晨摇头：【不填表，班长找我他的私。】
卓萱看到“私”二字，来回摁着手机侧边键，跟蒲晨之间从来没有那些弯弯绕，想问的直接就问出来：“班长不找帮忙？”
蒲晨微怔。
单单这一个动作，卓萱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蒲晨试探着问：【知道班长喜欢？】
卓萱“嗯”了声，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他约我我拒绝了，我要去兼职没空去吃饭真的，不想跟他有关系也真的。”
挑了几粒米放嘴里。
蒲晨想要弄清楚：【不喜欢他吗？】
卓萱似如鲠在喉，艰难地咽下那几粒米饭，最终颓丧地摇摇头。
蒲晨没看错，刚才卓萱摇了头，那就喜欢班长。
一头雾水：【这不很矛盾吗？】
问完了又后知后觉：【想再考验考验他吗？】
“不，就没想过要跟他谈。”卓萱无意识咬着嘴唇，被牙齿撕扯的地方泛着惨，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我这又穷又死好面子的人，不配谈恋爱。”
蒲晨心疼：【别这么说自己，没有什么配不配。我也穷，再说谁还没有个虚荣心了，看我还不在恋爱。】
卓萱摇头，跟蒲晨的情况根本就一样。
“除了，别人不知道我有两个妹妹，也不知道我家那么穷。”
“我助学贷款才交学费。”
“我得靠兼职赚生活费，还得补贴家里，我家那情况，”沉默了许久，“不跟吐黑泥了。”说了让人窒息，也什么改变不了。
蒲晨听到这，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秦与和彭靖阳他们去电玩城，舍不得兑币去抓娃娃，还得要顾及面子，就只能玩游戏。
那的五味杂陈，至今记忆犹新。
【我知道那滋味。】
“我家那穷，想象不出。”卓萱说起陈远洋：“我不能跟他谈。”因为不敢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他，自卑又虚荣，不想让人知道穷。要赚生活费，还要拼命学习拿奖学金，没钱又没时间，还没工作就背了债，恋爱对来说太奢侈。
那点少得怜的自尊心，其实早就掉到了烂泥地里，还不愿放弃。
吃过饭，蒲晨和卓萱从食堂出来。
太阳沉了下去，暮『色』罩在校园方，路两旁落满枯叶，平添几分萧瑟。
卓萱手机响了，学生家长的电话，做两份家教，这个电话初中那个姑娘的妈妈打过来，说姑娘周六有考试，问今晚有没有空过去把课补了。
“好的，我马过去。”
卓萱原本跟蒲晨说好去图书馆自习，眼下只能放鸽子：“周六我不用去课，到时陪去自习。”
蒲晨提议：【这周六气不错，要不我们去爬山？】
卓萱知道蒲晨想带去散心，没有拒绝的好意。
卓萱匆匆赶去车棚拿车，蒲晨把卓萱的课本送回宿舍，宿舍没人，不准备再去图书馆，打开电脑在宿舍看资料。
赵姝的语音消息如约至。
“晨晨，吃饭了没啊，吃了什么呀？”
“今有没有跟秦与撒狗粮，们宿舍的人有没有被狗粮撑着？”
蒲晨连听两条语音，然后将晚饭吃了什么说给赵姝。
至于赵姝的第二条消息，自动忽略。
赵姝：“冷了，北京那边冬干燥，我推荐几款好用的水『乳』给。”
接下来的时间里，跟赵姝在讨论护肤品。
赵姝受彭靖阳的影响，脑子里像安了一个定时闹铃，十分钟一到就准时结束聊，让蒲晨忙学习。
那时他们四人到了假期就结伴去图书馆，爱说话，彭靖阳总一遍遍不厌其烦提醒，让别影响蒲晨学习。
久久之，形成了条件反『射』。
【晨晨，看书吧，我也准备去自习教室，争取专升本，在北京等我（亲亲）】
蒲晨很欣喜，赵姝终于从高考失利的阴影里出来。
回：【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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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波士顿，清晨的阳光落了满院。
秦与刚起床不久，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先跟蒲晨说了早安，发给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随后，蒲晨回过来一个亲亲的动图。
秦与受宠若惊，自从他们恋爱，从没给他发过这亲密的动图，这张动图还他之前发给，保存了下来。
能心里拘谨，跟他在一起时，没向他撒过娇，也没和他闹过脾气。
他在眼里仿佛哪哪儿好。
秦与回蒲晨，他要求：【等见面时，也得主动亲我。】
他刚要跟发起视频聊，手机有电话进来，母亲打来的。
秦明艺知道儿子的课表，算过时差，他这会儿没有课。
说话向来简单明了，没什么铺垫：“我这两忙完手头的案子就飞过去度假，正好陪过感恩节。”
秦与：“不用过来了，我这周四回北京。”
秦明艺自然知道儿子回北京干什么，没想到几年过去，儿子跟蒲晨的恋情热度不仅没减反倒升温。
离他放寒假也不过两周多的时间，三个月的异地过来了，现在他连两周等不及，感恩节只有几假他还要回来。
他已决定了回来，总不好拦着不让他回。
秦明艺没多言，“那妈妈去北京，正好回去看看姥姥姥爷。”
翻看日历，问：“什么时候落地北京？我去接机。”
秦与有自己的安排，母亲一旦去接机，计划就全『乱』了。
他谢绝了母亲的心意：“妈，忙的，不用麻烦，蒲晨去接我。”
秦明艺还能说什么，维持表面的和气：“那玩的愉快。对了，回来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