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柏林回神,转头看到姑姑往他走来。
“之扬,我们走吧。”姑姑今年年纪不大,也才二十六七,虽然做的保姆,穿着比白领还要时尚靓丽。她看了看简萦,说:“萦萦,姐姐下午回来,这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找张姐姐,好吗?”
张姐姐是另外一位保姆。简萦闷闷点点头,顾佳宜带着柏林走了,柏林转头,只看到简萦站在钢琴前的孤单身影。
“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还好吧?”
顾佳宜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嗯,”柏林答道:“同学老师都很热心。”
“那就好。”踏出别墅大门,顾佳宜回头望了望问:“你和萦萦见过面?”
“我们读一个班。”
“啊,那就是最好的班级了,简先生真是有心了。”
“简先生?”柏林问:“是简萦的爸爸吗?他不在家?”
“不是爸爸,是哥哥。”顾佳宜答道:“最近一个月在北美出差……”她回头望了一下,踏出了门才带着有点叹息的感慨说道:“好好的一家四口,父母都是驻外大使,一年到头都不会回家,哥哥又忙于事业……你看简萦,像不像个假人?这么大个庄园,就好像个玩偶之家,只关着一只精致的人偶娃娃。”
柏林回头,只能看到城堡门口金光闪闪的装饰和几何图案的细格子窗棂。
他说:“没有什么夸张吧,简萦除了不说话以外就是个普通女生啊。”
违心,太违心了。
顾佳宜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不了解……一开始给她做保姆我也开心了一阵,除了不会说话,她又乖巧又善解人意,我以为只要耐心引导,她总能恢复正常。后来发现,她的心理障碍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柏林沉默了一阵问:“她现在仍然不说话?”
不可能啊。“简络”人格一定早已存在,顾佳宜就没有发现她工作日和周末判若两人吗?
“没有,她只是在学校里不说话。”顾佳宜说:“周末简先生回家她会变得开朗一些,选择性缄默症……在家里很放松,尤其是后来我和她熟了,她也愿意和我说说话。不过最近简先生出差,唉,在家也不肯说话了。”
太巧了。刚好的选择性缄默,又刚好简先生最近出差,难怪谁也没发现她其实是双重人格,并且其中一个已经被她自己抹杀。
柏林自己都要分不清到底有没有双重人格这回事了,他问顾佳宜:“如果你身边有一个双重人格的人,你会怎样做?”
那时他们已经坐在商场新开的日料店中,顾佳宜喝了一口玄米茶,笑了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双重人格,比如有的人在白天是一种人,到了晚上又变了个样子。”
柏林:您踩得真准。
她继续说:“只不过大部分人的主人格和其他人格具有一致性,才能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你说的双重人格应该是解离症患者吧?那种病症在亚洲很少见的,而且很难发觉,有时连患者本身都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疾病。”
“怎么治呢?”
“很难。要是人格分裂还好,各个人格之间或许还会有交流,甚至会有良好沟通。要是人格之间互相独立,原人格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分裂出来的某一个人格会知道这一切。‘它’愿意合作还好,要是不愿意,那治疗的希望就很渺茫。”
柏林望着餐厅盘子上的花纹没有说话。顾佳宜见话题有往沉重的趋势上走,尤其是她这大侄儿神色凝重,彷佛遇到什么世界难题,赶紧转移说:“怎么,你对心理学有兴趣?课外了解一下挺好,以后可别学这苦逼专业,写起论文来有你好受的。”
柏林回神笑了笑,一边夹起一块寿司蘸酱一边顺着她的话题谈笑道:“那你以前怎么选了这个专业?”
“以前年少无知嘛,以为心理学超酷的……”
*
周一清晨,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没睡醒的味道。
这帮优等生,昨天晚上不是熬夜补作业就是熬夜享受周末最后一滴时光,到了早上,都困得七倒八歪。
柏林不住校,来的不算早,刚好踩了七点二十的铃。他在自己位上坐下,发现简萦早就到了,正在翻看几份试卷,脸上表情十分困惑。
怕是昨天晚上简措给她做了点作业,记忆断片了。
柏林在坐在她后面,坐姿挺拔眼神清醒,在一片黑眼圈中十分难得。
他随意一看,眼神就凝住了。
别人看来,只见刚刚还清醒着的帅哥突然双眼呆滞,紧盯着前座的头发不动……好像在走神?
柏林突然和系统报了一声:“简络还没死。”
系统:啊?
柏林也没解释,随便拿出一本练习册翻开看。他上周把数竞表格填好了,这周开始上课,每周一三五晚自习后两节上课,周六下午考一场,排名决定座位,十分残酷。虽然有金手指,但是样子总要做的。
突然,前面简萦动作一顿,接着柏林感觉肩膀被人一拍。
苏晨晨的脸出现在他身侧:“顾之扬,今天晚上数竞课要讲上周六的卷子,陈哥要我给你复印了一份。”
她声音不大,正好够柏林……和他前面的简萦听见。
柏林接过那份复印的试卷,说了声谢谢。苏晨晨快步走了,可大家虽然困但不是瞎了,当即就有男生起哄,玩笑的说:“苏大小姐这就——看上新同学了?!”
苏晨晨在理科班久了,没少被带过节奏,当即就骂了回去。柏林把卷子往桌上一扔,笑了笑。叫他“新同学”还是有些微妙的生疏感,但是他早过了被别人一个称呼弄得敏感不安的年纪,并没太在意。倒是那个帅班长又朝他这里投来一瞥。
别人的眼神柏林也不管,他只看着那又上升了5个点的好感度看。
照这个趋势,柏林有预感,可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
可怕的事情发生前,月考先来了。
这几周,只有各科理科开学的时候考了场小测,新同学成绩斐然,但是人人都想看他综合实力如何,会不会打破现在有的平衡。
柏林正在看上周考的数竞卷子。
他开始上数竞才知道,原来陈哥上次说的“一半人参加竞赛”,指的是“一半人都参加了数学竞赛”,13班是竞赛班,人人都身负一门两门甚至三门的竞赛。而且班级还是只出不进的淘汰制,成绩掉出年纪前一百三回就滚,想转文科滚,不想搞竞赛了也滚。
成绩这一部分他一点也不担心,但简萦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