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边走边问:“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说是在婚宴上,太女殿下递给公主一杯加了香料的酒。公主拒绝不得就饮下了,当时还没事,可回了房间就……”
一句话概括中心内容。
太女殿下,香料,酒。
在酒中加植物香料调味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坏就坏在公主体弱多病不能饮酒,又加了对气管刺激性强的香料。柏林猜想是这杯酒引起了她的过敏性咳嗽,加上以前的旧疾才吐了血。
当然他也只是猜想。
一路飞奔到了东院。
柏林先前把喜服褪去后,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外衫。摆动的长袖拂起一阵风,从后看去,像是游曳的鱼尾,又像是招摆的竹叶。
美貌是利器,气质又绝顶,他行走之间自有一种迫人气质,只有把人看傻的,没有人来拦他的。
他畅通无阻,直接跨进了正屋。
屋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咳嗽的人好像已经被掏空了肺,只吊着一口气一般。
他刚进门就同一个女侍撞上,那女侍手里捧着一个盆,里面横七竖八放了条条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巾帕。
不知谁说了一句“驸马来了”,屋子里的咳嗽声一停,接着又猛烈起来。
柏林略过满屋子的侍女仆役,看向床上的人。像是满屋烛光都失了颜色,汇聚在她身上。
和他想象中不同,公主长得很清艳。
她肤白胜雪,缎子一般的长发披在身后,嘴唇因沾了鲜血红的生艳,纤长的睫毛细密的勾勒出眼睛的形状,在眼尾处流淌着一抹婉澈的媚色。
此时她正趴在床上,低低咳嗽着,分不出心神去看他。而其余人只愣愣的看他走进。
柏林走到她身边,抬手微微掀了掀她露在被子外边的袖口,雪白的肌肤上见到了零星红点。
看来的确是过敏。
李淳熙像是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她抬头吃惊的看向他,捂住袖口,甚至暂时忘记了咳嗽。
柏林看了看床边的两位侍女。
他到公主府前,他的便宜爹娘倒是替他打听足了消息。比如公主身边两个得力助手,一个叫江枫,一个叫渔火,应该就是眼前这两位。
他问一个端着药的侍女。
“公主平时都吃什么药?”
那侍女沉稳的应答:“回驸马,殿下平时用的药有好几种。”
她到底是得了多少病?
柏林又问:“有没有镇咳的药?拿一副先煮着。”
那侍女将手中的药给他看:“已经煮好了,就是这一碗。但是殿下一直在咳,怎么也喂不进去。”
这倒难办。
他伸出手端过那碗药。
“我来试试。”
他让侍女把李淳熙扶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李淳熙咳嗽稍缓,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
像是有什么气场在暗中生成,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不咳嗽了。
这叫什么?柏林牌小儿止咳糖浆,既甜又美,药到病除。
趁此良机柏林赶紧舀起一勺药,送到她唇边。
“公主,忍住,赶紧咽下去。”
李淳熙浑身无力,只微微张开嘴唇。正当她几乎要含住那一勺药,变故陡生,她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不仅那一勺药,连整一碗都被她抬起的手打翻,全部泼在了柏林的身上。
药汁泼了柏林满身,滴滴答答往下淌。
柏林愣住了。
倒不是她不小心把药撒到了他身上。是这个时代讲究女戴金,男穿银。柏林这件衣服虽然很朴素了,但是袖口以及衣襟上还是用银线绣着竹叶的花纹。
此时虽然衣服被棕褐色的药汁浸透了,但也不难看出,那些银线正逐渐变黑,颜色要比药汁还深。
药里居然有毒。
把药端给他的那个侍女见到此景,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等李淳熙说话,她先抢道:“江枫有罪!江枫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验药!殿下……”
李淳熙捂着胸口,靠在床头,咳得话也说不出。她摆摆手,柏林在一边揣摩着她的意思,替她说道:“先别忙着认罪,你赶紧去再煮一罐,小心盯着!”
江枫愣怔地抬起头。
柏林想着,若不是他恰巧过来看了李淳熙,李淳熙又恰巧把药撒在了他身上,现在估计李淳熙就直接西去了。虽说这个侍女应该比较忠心,但也不能轻易饶过。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煮完药自去领罚吧。”
他看了一眼李淳熙。
李淳熙微微闭着眼,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好像对他的指令没有什么意见。
“谢驸马。谢殿下。”江枫重重磕了个头,愧疚地退了出去。
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拉住了柏林的衣袖。
李淳熙嗓音沙哑,有气无力的叫了他一声“容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