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碧莉又逃走了。
那张照片被撕得粉碎,和早晨的阳光一起,洒在他的床头。
柏林带上眼镜,一片一片地捡起,仔仔细细地粘好。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洗礼裙的婴儿。
白色襁褓裹着那个面容纯稚的孩子,大大的浅栗色的眼瞳天真地看向镜头。她花瓣一般的嘴唇正吮吸着左手的大拇指,那只手的手指清晰可见,不多不少,正好六指。
从这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开始,回忆中的景象被渲染开来,大片往事涌上心头。
二十年前,小男孩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凯蒂姑妈的小木屋。
那是他觉得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和病怏怏而高高在上的母亲、叱咤风云而冷漠的父亲相比,凯蒂姑妈像是他真正的家人。
她会给他烘焙香喷喷的小甜饼,会给房子换上明亮清新的窗帘,还会教他玩一些小把戏。
“自己玩玩可以,但不可以偷别人东西哦。”
男孩乖巧点头:“等妹妹出生,我只和她一个人玩。”
凯蒂姑妈笑了,金色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就是妹妹。”
男孩把头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小声和胎儿打招呼:“妹妹呀~”
凯蒂姑妈很温柔地摸摸他毛茸茸的短发。
妹妹出生那天他高兴坏了。
她好漂亮!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小手,惊喜地和凯蒂姑妈说:“妹妹有六根手指!”
凯蒂的脸色变了一变。
男孩没有看到,他亲吻了一下妹妹饱满的脸颊。
“上帝一定很爱她,”他看着熟睡的小婴儿,满心欢喜:“我们只有五根,一定是我们的小拇指都被切掉了,可是上帝怕她疼,让她带了下来。”
他把婴儿的左手捧到胸口。
“我也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疼的!”
男孩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他忽视了欲言又止的凯蒂姑妈,脸色阴沉的母亲,还有挂着虚假笑容的父亲。
等他还没有发现大人的世界是多么诡谲复杂时,凯蒂姑妈和妹妹失踪了。
这一段的记忆格外破碎。
只记得凯蒂姑妈的小木屋被泼上了红漆,男孩的母亲像疯了一样揪着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她们是我们全家的仇人!”
男孩患上了狂躁症。然后他的父亲无情地把他送到疗养院,和一群疯子关在一起。
柏林头疼地揉揉额角。
原主童年有过心理疾病,这一点阻碍太大了——
他的回忆很有可能不是真实的。
唯一可信的,就是那些照片和资料了。
“小精灵,本名伽碧莉,出生于阿满利国,弃婴。被养母带到欧洲,在那里生活了近二十年……”
年龄和出生地对上了。
“养母姓名不明,身有残疾,却习得神偷绝技……后伽碧莉养母去世,回到阿满利……”
技艺稀有,勉强能算。
他翻过一页。
“于某月某日盗取重要文件XXX……”
是的,伽碧莉回到阿满利后接了一单,正巧是偷掉原主的一份重要合同,被原主盯上。
“某月某日意图潜入前教父府邸,被我等抓获……”
他手指顿了顿。
原主记忆不全,但他见到伽碧莉时,脑中好像有一个声音,让他下意识地那么做。
1.绝对不能让她和父亲(前教父)见面;
2.去掉她的第六指;
3.用一辈子补偿她。
柏林敛眉。
心理学家说过,人类的潜意识非常强大,甚至会在大脑的细胞中会留下痕迹。
相比于飘渺的记忆,也许潜意识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黑人老哥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身穿西装,带着金边眼镜看文件的教父。
他心里有点打突。
怎么小精灵出现之后,教父一改之前霸道嚣张飞扬跋扈的中二气息,转型做斯文败类了呢?
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和鼻梁,显得眉峰很利,眸色很淡。
黑人老哥心里“嘶”了一声。
男人越帅,心理变态。
还好我稳,谁都不爱。
柏林不知道他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被黑人老哥想成什么样,他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
“……出逃后偶遇广港富豪任飞,与其结伴而行……”
他摘下金边眼镜,合上手中资料,对黑人老哥说。
“走吧。”
“啊……啊?”
黑人老哥回神,一瞪眼有鸡蛋那么大。
柏林拎起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