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拿着两件衣服比对着。
青色和白色的大袖,样式都一样的素净雅致,他回想了一下,刘妙平时都喜欢着白衣,就拿起了白色那一件。
刘妙趴在床上还没完全醒,迷迷糊糊地翻个身,看到他的举动,突然咕哝了一句。
“我要穿青色那件。”
小事。
柏林拿起青色那件,朝她走过去。他把她扶起来,刘妙睡得迷糊,没骨头似的随他摆弄,柏林无意中看到她凌乱的中衣下一大片春色,若无其事地帮她把带子系好。
没关系嘛,他是太监嘛。
他自我安慰着,却不知道自己耳朵根都红透了。
刘妙瞥瞥他,看到他拘谨羞涩又偏偏故作镇定的表情,暗勾唇角,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又要睡过去。
她身体软趴趴的,柏林一边扶住东倒西歪的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起外衣给她穿上。
那宫装缠缠绕绕的衣带很多,他放开刘妙笨手笨脚地给她系带,她却像是跟他作对一样,又晃晃悠悠地向一边倒去。柏林无法,只好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牢牢地环住她。
温软的身体和他就隔着几层布料,有些衣带还恰恰在前胸,他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她,可是指尖颤抖,有时划过绸缎布料的感觉就好像碰到了她细腻的肌肤。
一件衣服穿的他汗都冒了出来。
他终于系完最后一根带子,刘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失望地撇撇嘴,他精疲力竭地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
[被动][主要任务]宿主给目标穿衣穿反了。
柏林低头一看,还真是。他刚刚注意力都不在衣服上面,竟然连穿反都没发现。
刘妙靠在床头,少女白皙的脸上都是睡不醒倦懒模样,无奈,他只好再次动手,拆掉重来。
[被动][主要任务]宿主对目标宽衣解带,再来了一次。
柏林:……
他在心里暗骂,这个系统真是干啥啥不行,带节奏第一名!
系统嘻嘻笑着,从他意识中跑远了,藏进了深处。柏林低头拆着结绳,没看到刘妙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他,嘴角翘的老高。
柏林重新替她穿着衣服,心想每天这样也不是办法,就状似随意一问。
“青娥去了哪里?昨天一天没见到她。”
刘妙的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接着挂上招牌似笑非笑表情,眼神乌沉沉没有笑意。
“怎么,枣公公想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柏林莫名其妙:“不是,她到底去了哪里?”
刘妙垂下眼睫:“去她……该去的地方。”
柏林不说话了。
他站起身,看到刘妙变得清醒的表情,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转身走出房门。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
虽然他们再也没像上次那样有针锋相对的时刻,但柏林感觉得到,他们在冷战。
冷战的原因……他想来想去,还是他那番“相伴故人”、“值得”的鬼话。他呼叫系统:“帮我回调一下那天的日志,我看一下我哪里说错话了。”
系统幽幽出现:“宿主您没有说错话,但是您忘记您的人设了。”
人设?
“您是‘深情男二’啊!”
柏林一下子懂了它的意思。他皱眉:“她以为我说的‘故人’是原女主?可是我在刘妙身边这么久,她怎么也不可能理解偏差啊?”
系统怒其不争:“偏执啊!她认定你不爱她,就再也难相信你。”
柏林捻捻指尖。
系统接着说:“您还表达了对角色‘青娥’的关心,就越加让目标觉得嫉妒,加深了她心中‘你不爱她’的印象……你要理解,目标呢,她不是正常人,一点点小事就会让她陷入疯狂的。”
柏林继续沉默。
系统心里又过意不去:“宿主啊……任务呢,是有点难,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来。您平时就多说点甜言蜜语……”
“不用。”他垂目,掸一掸衣袖,语气自然:“既然如此,坦诚即可。”
*
刘妙坐在书桌前,手抄录着什么,突然感觉散落的长发被一双手轻柔地撩起。
发尾落在背上,有一点点痒。刘妙的心里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挠着,她挺直了背,僵硬地端坐着,一动也不动。
柏林细致地帮她挽了一个髻,也暗叹着,除了厨艺,他的生活技能都要被点满了。
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刘妙感受着发髻渐渐成形,突然发间痒痒的,似乎什么东西被他插了进来。
她伸手,摸到一片柔软娇嫩,温温凉凉,有着丝绒般的触感。
“花?”
她疑惑转头。
少女扶着发髻上的月季,因有些惊讶而双眼微张。白皙的脸庞比花还要娇艳,柏林有些发愣,笑着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很好看。”
他指指屋子里唯一一个花瓶,刘妙看去,发现里面插满了还沾着露水的娇嫩月季。
“你——”她轻蹙眉,探究地看他:“你少时不是说过‘草木亦有情’?怎么还剪了花来?”
柏林一愣,着实没想到原主还有这样的白莲言论。
他很诚实地说:“月季不结果,摘了花没什么损失。而且,到时候风一刮雨一下,与其让它凋零在泥土里,不如就在最美的时候摘下。”
刘妙垂目,眼睫轻眨,良久道:“你变了很多。”
柏林心一跳,只见她突然笑开,酒窝乍现,盈盈地望着他:“不过我喜欢。”
“喜欢”两字就这么轻易地被她说了出来,像桃花枝头的一滴露水落入湖面,漾起微微的涟漪。
柏林回望着她,觉得那一圈圈的涟漪好像在心上。他低声问她:“主子,你知道男子赠花给女子是什么意思吗?”
刘妙一呆,她下意识地抚上鬓边的花,乌黑的瞳仁中泛起懵懂和对未知的慌乱。她双颊微红,想回答什么,却又呐呐不成言。
“是心仪。”
柏林清醇好听的声音低低的说。
*
柏林走在宫道上,系统在脑中喋喋不休:“宿主您还说不用甜言蜜语,瞧瞧,这段位,太高了啊!”
“住嘴。”柏林很不友善,他严肃回答:“我是真心的。”
“啊?”
系统呆住。
“病娇都有人喜欢啊……”
柏林不想理它,回想起刚才刘妙的反应。
那时,刘妙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怎么,眼眶忽地红了。
“心仪……”
她低声重复,表情迷茫,鼻子发酸,声音微微颤抖。柏林明明是来表白的,看到她这副模样突然一阵心疼。
若是寻常少女,两情相悦必定或娇羞或惊喜,只有刘妙,求而不得太久,既得到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也有些无措地看着她,只见刘妙迅速收敛了表情,抿抿唇,把她刚刚在抄录的东西给他。
“这是……?”
“今日是姑婆的寿诞。你去趟长乐宫,替我给姑婆送上这卷佛经。”
他刚表完白,就让他走?
“你不是想要安宁?多去姑婆跟前晃晃。”
她深深而又眷恋地看着他。
“她甚是思念你。若是……至少能让你被狗皇帝发现之时保命。”
柏林握着那卷佛经,只觉得彷佛有一匹轻纱温柔地披在了他身上。
真是别扭又笨拙的回应方式。
那时他俯身,冲动之下,迅速地在刘妙颊边一吻。
“等我。”
随即通红着一张脸,转身便大步而走。
而此时,长乐宫的气氛有点压抑。
坐在主位上的太皇太后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笑容,众妃都不知道该不该陪笑。
笑了,是对冷脸的太皇太后不敬;不笑,又是对寿星太皇太后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