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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2 / 2)


风声突然间变得大起来,惶惶的,阴云遮住了头顶日头,就连脚下青砖地都渗出淹留于历史长河中的血水来。宿桓一瞬间,仿佛又站在了乾元十八年那个冰冷刺骨的深夜。

在无数个噩梦中,他深一脚浅一脚,腰部以下皆泡在汩汩流动的鲜红血水中。他看见血河中流淌着的,皆是他宿家人的尸首。

“宿大夫,且再忍耐些个!”

“须多久?”

程怀憬沉吟,然后桃花眼微转,也定定地看向宿桓。忽地笑了一声。“最多,十年。”

“十、年!”

宿桓字字咬得重,如有金戈铁马之音。片刻后,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我已等了五年!五年,一千多个日夜,我皆虚度了!便是再等个十年,又有何妨!”

“不错。”程怀憬看着笑声凄厉眼底红的似要滴血的宿桓,右手轻叩旧时城墙,然后也点了点头,静静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宿大夫当得起‘君子’二字!”

“君子?哈哈哈!”宿桓再次仰天大笑。笑声冰冷,像是在嘲笑这漫长而又虚度的时光。“正因为我宿家家训素来以君子自居,所以,才死无全尸遍作鲸鲵!”

程怀憬转头,缓缓地垂下眼皮。

“我父为郎中令,直言上谏,惨遭当庭杖杀!祖母皓首居坐高堂,三尺白绫布,吊死于堂前!我的妻儿……”宿桓眼角充血,突然厉声道:“稚子何辜!我宿家,又何其无辜!”

“宿大夫,”十四郎下意识手按住剑柄,护住程怀憬。“你……”

他不善于言辞,更不知晓该如何劝,唇瓣动了动,眼底颇有些茫然。

程怀憬轻轻按住十四郎握剑的手,拍了拍,然后转脸对宿桓道:“自乾元十八年后,郎中令改为御史大夫。可惜如今的御史台……”

“御史台?呵!不过一群溜须拍马之徒!”宿桓喘着粗气,大手猛地拍在青灰色城墙。城墙本就残破,这一掌下去,顿时塌了寸许。沙土簌簌地从指缝间落下。

宿桓一怔,然后再次仰天长笑。长歌当哭。

笑声回荡在秦岭上空,就连脚下青砖地砖缝里的野草也像是染上了鲜血。

乾元十八年的血。

**

又过了半月,马车终于辗转行至淮地边界。程怀憬再次挑开车帘,见到前方黄坡上有一块儿灰土土的界碑,侧头喊了声:“阿四!”

今天御车的却是十四郎。

十四郎闻声停车。“阿淮,可有甚事?”

“没有,只是想看一看。”

程怀憬说着推开门,径自跳下车。宿桓与十四郎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程怀憬蹲身,用春葱般的指尖撩开覆盖在界碑上的黄土。指尖轻动,沙土便簌簌落下。

淮地虽历来被称为富庶,惯有渔米粮仓,但是这土……程怀憬沉吟片刻,仰头看了看天。

日头烈烈的,像是一团白火。虽已是初冬时分,却见不到片刻阴云。也见不到雨。

这一路行来,他们不曾见过半滴雨。没有秋雨绵绵,没有冬日朔雪。界碑处方圆数十里,皆荒漠的连一点绿色都见不到。

“这土……”宿桓也弯腰蹲身,自地上抓起一捧沙土碾碎。他沉吟片刻,然后挑眉看向程怀憬。“像是有许多日子,不曾下过雨了。”

程怀憬点头,垂眸缓缓地道:“三月不雨,土质松散成沙。又得半年,这土……才会寸草不生啊!”

三人皆抬头看向这荒草都没有的淮地界面。天空中,一群北雁振翅飞过,在这反常的日头底下,不像是雁,倒像是盘旋于破庙荒坟前的乌鸦。

程怀憬终于将目光收回,掸衣起身。

在回马车的路上,十四郎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阿淮你先前所言的?”

他指的是当日,从河间出发去长安时,两人曾在山洞中就淮地一事所说的言论。

十四郎说话没头没尾,但是程怀憬却立刻懂了,于是他脚步微顿,然后朝十四郎摇了摇头。

宿桓并不知晓这件事。况且宿桓不是十四郎,没那么好骗。事涉妖异,程怀憬没法和任何一个人,提及重生之事。

就连秦肃,他也一并瞒过了。

程怀憬回过头,以手拢紧白狐皮大氅,长长叹息了一声。“走吧!”

前世的乾元二十三年,淮地大旱,当地民不聊生,以白土充饥。又得月余,瘟疫蝗灾复又发,民叛四起,朝廷派人平叛。

前世,在今年腊月派来平叛的大军也就该到了。

今生他从长安出发到此地前,于灞桥长亭外的小树林,秦肃曾亲口允诺他,今年冬率部来平叛的必然还是燕王府。

当时秦肃将他抵在老梅树干上,呼吸粗重。过了许久后,才对他一字一诺地道:“即便淮地是龙潭虎穴,为了先生,孤也愿闯上一闯!”

可是眼下秋已尽,冬初至,秦肃到底……还会不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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