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是个通透的姑娘。
她能猜到温兰是被谁割了舌头,也能猜到是为何被割,乍一听完,她是有些慌得。
可被花姨娘这么一说,那颗不安的无措的小心脏竟也奇异般的安定下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人祸,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又何况是张扬惯了的时临呢。
看她这番神色,花姨娘也明白了个大概,小心又狐疑的问:“温兰的事,是不是...”
温晚敛眸,没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花姨娘简直想放声大笑,她实在太满意这个女婿了!
不愿再提温兰,温晚想起了上次她的请求,她问:“姨娘,将军问你是想诈死还是跟他和离?”
提起这个,花姨娘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沉了眸色说:“诈死!”
就算是和离,众人见了她也会把她和温明智联系在一块,只是想想她都觉得恶心。
她想重新活一次,再也不用跟这群豺狼般的温家人打交道!
她那双微挑的美眸里带着隐秘的期待:“会不会太麻烦?”
温晚摇摇头,“无碍,姨娘安心等着吧。”
在她心里,时临无所不能,连皇帝都能制服的人,哪里还会被这点小事为难。
得了保证,花姨娘这才放了心,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前方那未知的日子都变得光亮起来。
伺候二人的都是忠心的丫鬟,知道母女俩有私房话说,三人就站在门口小声的唠嗑,耳朵当然也还要支棱着,确保二人唤她们时能够第一时间回应。
丫鬟是贴心,主子们却并不安分。
连翘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温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春妈妈,她赶紧捅了捅香兰和香晴,让她俩先应付着,自己转身回屋通知温晚去了。
老夫人身边的人自是拦不住的,这春妈妈向来能言善道,死得都能给说活咯,香晴和香兰哪能拦得住,眼睁睁的看着她推门进去了。
屋内。
花姨娘垂着脸,唇角往下耷拉着,一副不高兴又没法发作的模样,而温晚则坐在窗边,扭头看着外面,漂亮的小脸上无波无澜,没有半分亲昵。
这下春妈妈都有些看不懂了。
不是传母女俩的关系缓和了吗,怎么她瞧得还是往日那互不待见的模样。
她面上笑着,行礼问候:“三小姐。”
温晚扭头,唇角笑意敷衍,“春妈妈,有事儿?”
春妈妈笑着颔首:“老夫人一直挂念着小姐,这不听说小姐回来了,特地叫老奴请您过去说会话呢。”
温晚对那老眼中尽是睿智的温老夫人印象一般,不过是她对温思钰好,这才多了几分的顺眼,但也称不上喜欢。
她不想去。
春妈妈也看出了这个意思,赶紧加重砝码:“大少爷也在福寿院等着您呢!”
果然,温晚那眉眼中多了几分欢喜,眼尾微翘的点了头。
清芷院到福寿院也有一段路,这也给了春妈妈多打量温晚的机会。
她自以为隐秘,可温晚在时临身边呆了这一两个月,五感都被他训练的敏锐起来。
她笑,“春妈妈,在看什么?”
被抓了包,春妈妈也不慌,笑着回:“倒也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三小姐不一样了。”
她的容貌多美,春妈妈是心里有数的,如今惊讶的是她通身的气质。
以前她总是低眉顺眼的,走路都不敢抬头,春妈妈甚至觉得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谁给抓了把柄又羞辱一番。
可现在,昂首挺胸,精致的眉眼里没有高人一等的睥睨不屑,也没有为过往经历的自卑和慌张。
温老夫人曾说过,家里的几个姑娘。
温梦是可有可无的风,温兰是张扬热烈的火,温若是蓄势待发的雷,而温晚,则是淙淙流淌的小溪水。
她在哪都能生存,用周身的柔软去包容和化解外来的棱角。
先前春妈妈也是这样认为,可如今瞧着,平和的溪水显然已经配不上她。
她如今更像是海水,表面里波光粼粼一派安稳,实则底下暗流涌动,叫人不得不小心。
温晚听了只是一笑,没吭声。
春妈妈见状也收了心思和眼神,安分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人老了,总喜欢看些鲜活的东西,原先规规矩矩的福寿院如今也种满了盎然的花草,还没进院子,温晚就闻到了风里送来的淡淡花香。
她神色不改,在下人们的问候声中走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门是开着的,她刚走进,就听到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娇娇俏俏的仿佛她的主人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温晚转念一想,温兰被割了舌头,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再也没人跟她争温大人的宠了。
怕她以为这是下马威,春妈妈赶紧开口解释:“二小姐遭难,老夫人心情不好,四小姐这是来给老夫人解闷来了。”
温晚并不在意她的来意,睫羽都没颤一下,提起裙裾,不卑不亢的抬步走了进去。
“奶奶。”
因为温思钰也在,她没有拿出诰命夫人的威严,把自己放在小辈的位子上,平静的行礼问了好,嗓音柔柔的却比温若的笑声还要动人,瞬间吸去了屋里人的注意。
温若笑脸一僵,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说:“三姐姐来了。”
温思钰就真实多了,一见她就露出了白牙,朝她挤了挤眼。
温老夫人看过去,眉目慈祥,唇角也噙着笑意,亲昵的说:“晚晚回来了,来,过来叫奶奶看看。”
慈爱的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对待儿孙一片真心。
温晚顺从的往前走了两步。
老一辈的都不喜欢小辈忤逆自己,温老夫人瞧着很满意,心道她还算听话。
她笑着问:“这还是你嫁出去奶奶第一次见你,怎么样,日子过的还习惯吗?”
温晚笑着点头,“很好,奶奶不必挂念。”
其实众人都知道,温老夫人也不是真的挂念她,只是身份不一样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