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兰也还记得自己刚说了温晚席地而坐丢面子,正纠结该不该坐下呢,就听见温晚这句,立刻挺直了腰背。
“姐姐我好得很,不劳妹妹挂心!”
她就像个不会掩饰情绪的稚子,任谁都能听出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让在场不了解其中内情的姑娘们愣了一下。
温晚也不气,抿唇一笑就不再搭理她,扭头跟旁人聊了起来。
说真的,今天要是没有蓝素雪,哪怕温晚顶着个时家主母的名号也难交好几个人,这群姑娘们八成也跟温若凑一起。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原本该在繁华锦簇中央的人如今却尴尬又恼火的围坐在边缘,冷眼看着笑盈盈的回答众人问题的温晚。
“你们都误会了,将军真的没有那么凶。”
温晚浅笑着,漂亮的眼瞳里满是坚持:“他只是不擅长跟人交流而已。”
松珊努力的想劝自己相信,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就凭夫人对将军的评价,珊珊也是佩服了。”
连她爹娘都对时临怕的要死,在家里更是对他们耳提面命,见到时临一定要夹紧尾巴做人,否则别说尾巴,毛给你薅秃了你都没处哭。
其他的姑娘们也跟着点点头,显然接受不了大魔王其实是人畜无害公子的说法。
实在太魔幻。
温晚见状眉眼无奈,心里也是好奇时临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她们这样害怕。
蓝素雪笑着拍拍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一旁的温若突然开口:“四妹妹,这些日子花姨娘的身子不大好,妹妹可否知道?”
温晚指尖颤了下,扭头问:“姨娘怎么了?”
“许是风寒,但吃了几日药都不见效果,现下连床都要下不来了。”
温若皱着眉,几分不满的说:“我知妹妹和姨娘的关系不好,但她总归是你的生母,就算你嫁入了将军府,也当多照拂下姨娘才是。”
大乾注重孝道,如今温若言辞恳切的一说,倒让人觉得温晚是个记仇的不孝女,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却是大度又懂礼。
憋了一肚子火的温兰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上:“对啊,就算姨娘她是青楼出身,总归是生你养你,你也不该这么绝情才是!”
很好,把温晚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薛嬷嬷差点就脱下鞋底子扔过去!
其余的姑娘们只觉得今日没来错,‘惊喜’一个接一个。
不仅知道了将军的一些她们并不很是相信的内情,还见证了温家姐妹的不和以及时家主母的卑微出身。
啧,一出大戏。
看着那群围着温晚的姑娘或多或少的往边上挪了挪,温若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温晚面色不改,甚至还笑着看过来说:“二位姐姐说的对。”
“生养之恩大于天,我自然不会忘记姨娘,不过你们也知道,将军如今刚刚苏醒,而我也是新嫁妇,许多事都还是有心无力、自顾不暇,姨娘那边的确是我疏忽了。”
她叹息一声,眼眸含泪的请求说:“如有下次,还请两位姐姐早日告知,我一定向将军求来太医去救治姨娘。”
本来还心浮气躁的薛嬷嬷一听,顿时放了心。
看来他们小夫人不是不会斗,而是不愿斗,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你不是担心花姨娘?那怎么不早说,现在人都下不来床了又来说人家不孝?先不说不知者不怪,你们这个明明知道还坐视不管的是不是更可恶了点?
毕竟在场的可不止是诸位嫡女,大乾男子不乏三妻四妾,子女众多,嫡女不过其中的极少数,而庶女却是多不胜数。
她们个个都是人精,推己及人一下倒是又对温晚多了几分同情。
庶女才知庶女苦,何况又是被迫嫁给了时临,这简直就是苦上加苦了。
温若也听懂了其中的内涵,眼眸更加的冷了。
温晚见状拿起手帕轻点眼角,哽咽说:“姨娘的出身是不好,可做儿女的又怎么会嫌弃。”
“天下哪有女子愿意堕身烟花巷中,但你我皆知世事无情,又哪容得女子不愿。”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身上背了块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连嗓音也变得沙哑和虚弱,可她没有认输,努力的想从巨石下挺直腰背,换取最后的尊严和自由。
是她在挣扎,也是大乾所有的女子在挣扎。
围观的姑娘们也觉得鼻子一酸,心中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时,温晚抬眼,眸子里是警告是劝诫,“这也是姨娘的伤心事,她如今身子不好,二姐姐还是少提起这个,免得姨娘心结更重。”
不等温兰回嘴,有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姑娘就附和说:“本是同根生,花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夫人说的对,这种事温二姑娘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她是桓凝馨,其爷爷乃傅谨言的启蒙导师,哪怕现在桓老爷子辞了官职,也深受傅谨言的尊敬。
温兰一看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再不情愿也得老实起来,哼哼唧唧的说了声是,暗地又恶狠狠的瞪了温晚一眼。
温晚回之一笑,要多灿烂有多灿烂,气的温兰心口窝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