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陈留透过眼角余光瞧见这情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巧的是,陆子昂也在这时候回来了,跟站在座位上还未坐下的时迁狭路相逢,这一刻,屋中气氛紧绷。
陈留眯着小细眼,心中畅快地想:“陆子昂这个举报信受害者碰上了时迁这么个嫌疑人,呵呵,真是一出好戏呢!”
屋里其他人也都目光灼灼,视线在时迁跟陆子昂之间来回往复地游移。
时迁面色先还凝重,却在瞧见陆子昂之后,反而放松下来,还朝陆子昂略微点头示意一下,以作问候。
陈留轻蔑一笑,心道时迁怕是傻了,人家陆子昂这会儿只怕吃了他的心都有了,他还自取其辱跟人打招呼,难道还指望陆子昂能回他?
谁知,陆子昂当真就回应了时迁,朝他摆了摆手:“时大人,下值后不知是否有空一起去茶楼喝杯茶水?”
“可。”
两个本该互相仇视的人如今却在一本正经地约茶?这场景看傻了屋里的一众人。
不知怎的,陈留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
而后,便见陆子昂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怎么,你很得意?”
“怎么会?”陈留干巴巴道:“我知你心里不爽,但是——”
“行了,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把戏,你这种人,我从小到大见的多了去了,本来就当看猴戏了,没想跟你一般见识,都是没成想叫你这种上蹿下跳的猴儿给抓伤了?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陈留叫他越说越慌,忙要截住陆子昂的话,却被陆子昂一抬头给推了个踉跄:
“什么脏的臭的也敢往我身边凑,滚开。”
\"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都不知道是吧?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这种有家世的人不爽嘛,这回我就叫你好好看看,我这种家世的人真正欺负人是个什么模样?”
陆子昂拿着折扇掸了掸自己刚被陈留碰过的袖子,“对了,千万记得把自己做过的痕迹遮掩地再严实一些哦!”
一贯笑语盈盈的陆子昂骤然冷下了脸,极尽刻薄地挖苦人,这副模样唬得一屋子的人一愣一愣的,直到他人走了,众人才反应过来。
就有人跑去安慰脸色苍白的陈留,“那就是仗着家世嚣张,你甭理他。”
“就是就是。这种公子哥脾气一向大的很,他这是心里不爽迁怒你呢,要我说就他这种人被举报失去了机会也是活该。”
陈留心不在焉地由着人一通安慰,心里却乱糟糟的,不晓得陆子昂为什么这么确信是他干的?难道自己不小心留了什么证据被他发现了吗?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子昂是打算找他爹帮忙吗?要知道陆子昂他爹是大理寺寺卿,人脉广,手段厉害,陆子昂要是真的找他爹,他真的还能藏的住吗?
陈留额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神慌乱不定。
时迁将之瞧在眼里,“呵呵,陈大人的反应是不是过分紧张了些?”
时迁眼底闪过一抹讥嘲,随后便也出了屋。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瞥向陈留过分阴沉的脸色……
***
话说陆子昂跟时迁两个前后脚出了门后便各自行动。
陆子昂这边,哪怕明知道这次的机会跟自己无缘了,但是该出的气还得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大的亏,他能咽的下这口气就怪了。
转头就去找他亲爹帮忙去了。
时迁这边更不用说,他只将近期发生的种种稍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便大约有数了。
不过,这种事情仅凭猜测是不行的,他必须得找到证据,决不能白白背锅,由着自己身上沾染这种“暗地举报对手”的名声。
时迁私下查探,晚上又跟陆子昂一起在茶楼碰了一面,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分开。
出了茶楼,时迁神情终于轻松一些。
锦欢也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可以将这件事情跟天子说一下,若是有天子插手,事情查探地必然也容易一些。
时迁先觉得有些羞耻,不大愿意这么干,觉得这做法太孩子气、还有些告状精的感觉。再来,他这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又是私事,拿这事去叨扰天子,略有些尴尬呀。
就算真就上报了,他也不觉得天子会把他这点子不妨吃喝的事放心上。
锦欢还是劝他,“我晓得相公的想法,不过我觉得陛下既然如今有心培养你做他的心腹,那么无论陛下在意不在意这事,咱们该回的还是要回。
何况,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尤其是对陛下来说,人大多敬他、畏他,却少有真正亲近、依赖他的人,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出来,对陛下来说该是十分难得的吧!”
因为难得,所以会关注、会维护,长久下去,渐渐就容易形成习惯,会将之划分成自己的羽翼下。
时迁:“……”额,行吧。
隔日,时迁便拣了个机会跟天子提了一嘴。
天子当时没说什么,等时迁走了之后,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大手一挥,立马就遣人去查了。
不过半日,此事的来龙去脉、一干证据便被摆上了御前。
苏公公伺候在旁,问道:“陛下,可是现在将这证据递给时大人?”
天子摇头。
苏公公不明白,陛下明明很满意时大人,遣人去找证据难道不是想帮忙的?
“陛下是不管了?”
天子轻轻瞥了他一眼,然后吩咐道:
“你叫底下人盯着,若是时迁能够自己解决,就别插手,若是不行的话,再将其中一些东西透给他……但是,那个叫陈留的,不能绕过,叫他尝些苦头。”
“是。”苏公公心里大约就有些明白了,原还当皇上不管了,却原来还是护着时大人的。
不单是维护,皇上这也是在有意磨炼时大人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