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写信回来,人家比他们这个当事人还热情,这叫人怎么说理去?
时宗是老大哥,他领着时勇拨开人群,走到最里头送信的旁边。
人家确定兄弟两都到了,这才将信取出。
一边的妯娌两没顾上信,先将三房寄回来的包裹拆了,看看那边送了啥东西。
结果,翻半天把包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一钱银子,赵氏那脸色就不好看了。
孙氏脸上的失望也很明显。
她两这样,旁边时母的几个堂妯娌就看不过眼了,说得亏她们两婆婆不在,不然就凭她们两这眼里没人、只知道要东西的媳妇……叫她们婆婆知道了,只怕当场就能将东西提走。
还给个屁啊!
女眷这边正叫嚷着呢,那边信也念上了。
时宗跟时勇兄弟两还在小声嘀咕,上次人老三在信里还是刚考中进士,也不知现在他当上官了没有?
这个可以说是所有人最想知道了,免得出去出去吹嘘说他兄弟/堂兄弟/一起光屁股蛋长大的兄弟/其他各路亲戚在外头当了大官,却连个官职名都说不出来。
那多尴尬。
人都竖耳朵仔细听着,便听送信的刚念了几句就提到了这个,说是朝廷给的任命下来了——户部主事。
底下哄的一下就七嘴八舌问开了。
“户部主事是个什么官?”
“这官职管什么的?能断案嘛?”
“比咱们的县令怎么样?”
……
送信的也就是普通的商队上的人,哪里晓得这户部主事具体管啥的,被问的一脑门子虚汗。
好在,他眼神好使,偷着往下瞥了几眼,发现下面有写一点简单介绍,他长吁一口气。
“咳咳咳”他装模作样咳嗽几声把人稳住,这才继续给大家科普,说这户部主事主要就是跟钱打交道。
朝廷收上去的各种税收不都要人管嘛,而有收钱必然还要有出钱的地方,户部就是总管这些的地方,时迁也是在这里头干活。
那既然跟钱打交道,那肯定跟断案没什么关系啦。
至于跟县令比?
县令当然比不上咱们的时大人啦,人家这户部主事可是六品。
“啧啧啧,六品官啊,那是厉害!”
有人砸吧着嘴叹呼。
他们本县的县里也才是七品官,这等于说时迁他比县令还大!
虽说官职不能这么比,哪怕是六品官,遇上本地的事情那肯定还是要听县令的,县令跟在户部任职那性质也不一样。
但是,跟乡里人掰扯那么开他们也弄不名白,单纯按品级来比确实没毛病,成吧,念信的给点了点头。
本来对时迁这官职没什么概念的众人一下子就惊叹起来。
乖乖,时迁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上回在家里这边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老爷,如今人家已经是六品的大官了。
老时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啊!
时宗那眼里的光晶亮晶亮的。
站在这儿的时迁本家那头全都扬的高高的,十分骄傲的模样。
时勇站在他哥旁边,他哥眼睛带光,他学不来,就跟着咧着嘴笑。
然而,大嫂赵氏却黑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都当官了,还是管钱的官,都不舍得给家里兄嫂寄来一钱一厘?”
赵氏这么诘问,孙氏心里十分赞同,面上只作个委委屈屈不说话的样子。
“我呸,人家凭什么要给你们当兄嫂的寄钱啊?你给人家立下了什么功劳,人家要孝敬你?”
一个本家嫂子忍不住就呸了两人。
“就是,向来只听说过当儿子的孝敬父母,还没听说过做兄弟要孝敬兄嫂的。”
“再说人家时迁管的是公家的钱,想让人给你们怎么寄?贪赃枉法?查出来你是能顶罪还是能去坐牢啊?”
赵氏嘴唇翕动,想小声哔哔一句,却被旁边婶子气势给压倒过去。
“何况,就凭当初人时迁病的躺床上动不了,你们妯娌两却怕小叔子花钱闹分家这事,人家哪怕不认你们都是应该的,还委屈个什么劲儿?”
当初时迁病的那么重,谁不晓得?
兄嫂两家却在这当口分家,骂骂咧咧的,不许给他花钱请医问药,这跟害命都没两样了。
村里都当他这回可能要熬不过去了,结果人家命好捱过去了,这种情况,也就当兄弟的心胸宽广,又念着兄弟从前的情分,这才没结仇罢了。
这种情况下,还敢四六不分,得寸进尺地要东要西?
因着张口骂人的都是本家的婶子长辈,赵氏忍着不服,没跟着对骂。
孙氏红着脸、缩着脖子往后退。
念信的见没人吵嚷了,这才又接着往下。
听说时迁他媳妇又怀上了,大家倒是没多大感觉。
女人嘛,谁不会怀?
也就是跟着道一句喜罢了。
等听到说时母跟锦欢成六品的诰命夫人,哇,大家那反应可比方才听到时迁当上六品大官还要大。
“咕噜咕噜”的跟滚沸的水似的。
简直不敢相信,时迁那个炮仗性子大嗓门的娘还有他那个小媳妇就这么容易地当上诰命夫人了?
就是人家戏文里唱的一杯清茶能喝个把钟头,一个花园子还是能赏个把钟头,每天闲的就吃茶看花混日子的那种?
对比她们这些还在乡下地里刨食的女人,农忙时候那是直接能当男人使,农闲时候也得上下伺候一大家子。光伺候人还不算,还得精心伺候牲口。
人家那日子现在是掉进福窝窝里去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话委实不假!
往后时家三房要再回来,那人家身上都是香味,她们身上却是猪粪味。
这老天也忒不公平了!
这下,连刚才挺身而出的时母那些堂妯娌们心里都泛酸了。
怎么人家就这么命好呢?
想想时迁她娘从前也没比她们高强在哪里啊,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喂猪养鸡样样来。
认真讲起来,人家就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好儿子啊……好儿子啊……这些女人抬头望望自家这边不成器的儿子。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