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正等得心急火燎时,村里来了两个生人,只看两人身上的服饰,不是县衙的差役又能是哪个?
两人进了村里,在村里人的带领下,一路直奔时家而来。
时母在屋外头跟张家嫂子唠嗑,远远听见有人叫她,这一抬头就看见村长家的小儿子,朝着自己招手。
旁边跟着两个衙差。
时母面色陡然惶恐:坏了,难道上面又来村里征劳役了?
她身旁的张家嫂子也是同样反应,险些要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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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小儿子毕恭毕敬领人到了时家门口,衙差对着时母很客气地问道:“可是书生时迁家里?”
从前来村里征徭役的衙差一个个跟大爷似的拽的二五八六的,这好生好气说话的模样可不像?
时母一时有些纳罕,后来突然想到什么,面上微微有了点喜色,一连应了三个是。而后,赶紧转头扯着嗓子对着屋里喊时迁出来。
时母站门口喊的,声音又大,时迁很快到了门口。
见着两个衙差,他心里有所猜测,但面上还端得住,轻声问:
“两位大哥家来可是有事?”
亲眼见到时迁,衙差态度恭敬许多。
他们这些人,在普通百姓面前可以拿腔作调,吓唬吓唬人,在前途不可限量的时迁面前,可不敢抖威风。
村长小儿子就见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差役突然就挂了笑脸,对着时迁拱手弯腰笑道:
“给秀才公道喜了,您这回院试发挥出色,考中秀才了,还是秀才中的一等——廪膳生员”
另一个衙差也不落后,紧跟着贺喜,对着时迁非常客气,一口一个秀才公。
哪怕时迁先前有所察觉,听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露了笑模样,心里如释重负。
时迁还算把稳得住,可他娘欢喜到极点,眼角都带了点泪花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又围了几人过来。
听到这消息,周围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当事人,脑子里还在蒙圈,时迁这个早前病怏怏的小子咋地就不声不响突然成了秀才公了??
“秀才还分等级?廪膳生员又是啥,有啥好处?”
村里除了时家没有读书人,不大了解这些,秀才他知道,可这廪膳生员却从没听说过。一个小子好奇问了出来,想着问清楚待会好跟人吹牛。
衙差就帮着解释,说秀才分三等,一等是最好的,余下次之。
秀才中的一等则被称为廪膳生员,县里会定期供给这些人米粮,每人每月给米六斗,偶尔还会供给鱼、肉供应。
而且,廪膳生员可以免费进入县学和府学读书,学里免费提供笔墨纸张,若是到年底的岁考成绩优异,还能有银钱奖赏……
总之就是中秀才是好事,中了廪膳生员那是好事中的好事。
一时把听话的人给羡慕的呦,恨不得拐了时迁家去!
衙差在外头给人科普这会儿,时母早跑进了屋里,先是喊了时父,说儿子考上秀才了,县里衙差来报喜来了,还做什么活?
叫他赶紧收了手上的活,出去待客去,说只怕这会儿功夫三儿中秀才的事情都传出去了,马上该有人上门了。
不等时母再催,时父“嚯”一下起身往外跑去,连平时爱惜得不得了的好木材也没注意,被踩了好几个脚印。
时母顾不上笑话老头子,到屋里找儿媳商量事去。她没想到会有衙差来报喜,就没准备喜钱,这会儿也不知该给多少合适?
锦欢顾不上欢喜,赶紧想拿了红纸出来,想了想说,自家是庄户人家,本来就没什么钱,给多少是个心意。
多了给不起,太少也不好,就拿红纸一人给包了五十文钱,两个红纸包加起来一共一百文。刚包好,时母就利索地拿了出去。
再到门口,好家伙,就这么会儿时间,门口乌泱泱围了有二十来口人。
她也顾不上打招呼,把喜钱给了时父,时父赶紧塞了衙差手里,笑说请差爷沾个喜气。
红纸包碰上手那回,衙差轻轻捏了捏,琢磨该不止二十文,心下满意,面上笑容越发灿烂。
按说一般中秀才是不用他们来跑腿的,都是自去县衙外面看榜,不过是只有廪膳生员才有这待遇。
普通秀才前途不定,大多数都止步于此,可谓一时秀才一生秀才,光是秀才并不值得旁人上心。
秀才在乡下招人稀罕,比较值钱,那是农门读书人少,但在外头没啥大不了的。
但是廪膳生员不一样,他们是属于秀才里的尖子生,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之后考个举人总是没大问题。
所以,普通人挤在县衙看榜时候,衙差早早就奔着这些一等的秀才家来报喜来了。
他们跑这一趟,一来混个脸熟,二来就是讨个喜钱。
话说回来,报喜要给看喜钱是惯例,他们也的确有讨赏钱的意思,不过,该推辞还是要推辞一二的。
直等时父再三劝过,时迁也在一边帮声,两衙差这才满脸喜悦的收下红包。
收了红包,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两人跟秀才公拱手到别,喜滋滋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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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父和时迁送走了报喜信的衙差,家里并没有闲下来,来家里的人反而越发多了。
时父他虽没有亲兄弟,但是堂兄弟不少,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哪个底下不是儿孙满堂的?
一时间,客似云来。
不光是几个堂兄弟家里来了人,还有几个平日跟时家相处的特别好的庄邻,也都来给时迁道喜。
时父这么多年,头回这么有面子,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
这样的喜事,不留客吃饭肯定不成,好在时母早前想着万一中了怕来不及提前备了些酒菜。
本着以防万一的念头,如今倒是正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