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自从得知周贤玉“天赋不佳”,就把两眼珠子放在周贤玉身上,每天询问他的学习情况,时不时听取谢拂的小意见,比如多做些黑乎乎、苦滋滋的药膳,给二公子提神醒脑等等。
这日,老夫人愁眉不展,叫谢拂给她揉揉眉心。
谢拂得老夫人看顾,便笑嘻嘻的给她讲了个笑话。
“……胡氏想偷人家的狗去卖,没想到偷到手才发现,那条狗在家娇生惯养,特别怕脏,经过烂泥的时候,怎么都不肯自己走。胡氏好不容易把狗骗出来,当然不肯放弃,只好把这条差不多有三十斤的胖狗抱起来走……”
谢拂用手比划:“那条狗差不多这么高,又沉,胡氏拼了老命才把狗给抱起来。”
老夫人笑的趴在桌上:“后头呢?卖了多少银子?”
谢拂:“她陷在烂泥地里,被狗主人家发现了。倒给了一两银子,才把她拉出来,不把这事说出去。”
老夫人笑疯了,眼泪都出来了:“该!做坏事的报应。小拂,待会儿你去给夫人送一盏羹汤。”
这几日,周夫人一直称病,闭门不出。老夫人叹口气:“我要是去见她,我这张嘴不好,一开口说话就惹她伤心。你替我去瞧瞧她。”
原是前几日,因为周贤玉回榕城之时,两人吵了几句。老夫人后来反省了一番,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不该管女儿女婿的家事,现在正后悔呢。
谢拂到了夫人院中,侍女接过羹汤,就让她回去。
谢拂笑嘻嘻的说道:“姐姐,老夫人嘱咐我,要偷偷看看夫人。”
侍女忍不住笑了:“你都说出来了,还偷偷看?跟我进来吧。”
谢拂进去之后,周夫人正歪在榻上,早听见她们两个说话,忍不住也笑了笑。
“母亲也真是的。我和她不过吵了几句嘴,难道还会记在心里?”
她脸色蜡黄,不施粉黛,看着有些恹恹的,没什么大精神。
“我也没生病,就是总觉得提不起劲,懒得走动,到让母亲一把年纪,还为我操心。”
谢拂道:“这羹汤是老夫人亲手做的,夫人先尝尝。”
周夫人这几日胃口极差,听说是母亲下厨,便揭开盖子,一看居然是豆腐羹,清清淡淡的豆腐丝,做了一盏雪白的豆腐羹,上面只放了几棵枸杞点缀。
她一看就很有食欲,尝了一口,接着把一盏羹汤都吃完了。
周夫人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舔了舔嘴唇:“母亲做的豆腐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她好几顿没吃,闻着饭菜的味就觉得油腻,心里闷烦,这会吃过饱饭,心情也舒展了些,人也精神多了,不多时就更衣妆点,和谢拂一同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见了女儿,喜不自胜,母女二人本就没什么,自然和乐融融。
周夫人回去后,老夫人拉着谢拂夸了好几句:“还是你讨人喜欢,如儿也不生我气了。”
谢拂啼笑皆非:“夫人听说是老夫人亲手做的,吃的一口不剩,您二人母女情深,哪有我的功劳?”
谢拂见老夫人心情不错,小心翼翼道:“夫人脸色倒不太好,不如老夫人请大夫去瞧瞧?”
老夫人愣了一下:“脸色不好?她说只是觉得烦闷,害,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烦?”
谢拂也不说自己的猜测,只是笑嘻嘻道:“我猜夫人许是没睡好,左右大夫就在府上,请大夫顺便瞧瞧,开一副安神汤,也好安眠。”
老夫人也觉得不错,让人去请老御医,偏偏今日老御医家中孙子十岁生辰,他早早回去了。老夫人只好作罢。
周夫人知道母亲担心自己,虽然仍然觉得精神不济,翌日也早早过来,和老夫人一起用早膳。
她和老夫人眼光差不多,见了谢拂这么大的孩子,又生的漂亮伶俐,一看就喜欢。
“小拂可还记得自己生辰是哪一年?又是在哪里走丢的?”
谢拂当年还小,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不记得了,但我父亲是做官的,还曾教我写过自己的大名,谢归璨。我被拐的时候,街上人很多,都是花灯,我拿着小兔子灯,还记得有一座桥,桥头上雕刻的是两条龙。那天夜里,桥上挂满了仙女灯,特别漂亮。”
“两条龙的桥?”周夫人听着,也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去过一样。但她今日越发困倦,也时常头晕,精神不济,勉强思索了一会,最后安抚小丫头,“拂儿别急,你若说是做官的,等老爷回来,我再好生问问他。你可记得父亲名讳?”
谢拂沉默许久,皱着眉头思索再三,丧气道:“别人都叫他谢大人。”
周夫人原本混混沌沌,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
谢拂灰心道:“我就叫爹爹,兴许小时候是记得爹爹的名讳。可那时候被卖给胡氏,偷跑了几次,她成天吓唬我,把我关进黑乎乎的鸡圈里。我又惊又怕,又过了这么久,都想不起来了。”
周夫人心疼不已,连声安慰,只说必定能找到亲人,即便找不到,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这时候,老御医也回府了。
老夫人急忙让把人请过来,给周夫人把脉。
周夫人道:“不用,母亲,我只是有些困倦。”
老夫人却担心女儿积郁成疾,一定要请大夫过来,这一把脉,老御医神色沉凝,号了许久,又让周夫人换一只手。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谢拂的手:“这怎么了呀?怎么要把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