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离:“……你还记得啊?”
她愣在原地。
曾经的确亲口说过喜欢,可是太宰治是怎样回应的?
他说——
“无论是什么都会像砂石一样沉在河底,喜欢也好,爱也好,无论什么都是一样的,只有渴求的人才会相信,然而结局都是一样悲哀。”
落下的夕阳与朦胧散开的路灯里。
太宰治撅了噘嘴,像是抱怨般,“在你眼里,我的记性很差吗?”
“不差。可是——”梨离仰着头看他,眨巴着眼:“你不是说像砂石一样悲哀吗,只有渴求的人才会相信。”
树影摇曳里,他清浅地笑了,“可你不是也说过吗,沉入河底的不全都是砂石,还有砂金,即使沉入河底,也会隐隐发光。”
梨离眼角也染上笑意,复述着那天他的回答:“与砂石一样的命运,这难道不是砂金的悲哀吗?”
夕阳坠落,最后一点余晖坠落。
太宰治一字一句说得轻缓,“只要可以躺在河流心底,那就不是悲哀。”
“总之,时间会证明一切,你不相信的,你不愿意相信的,都会亲自来到你的面前。”
他语尾染上一点笑意,“每个字我都记得哦。”
他声音温柔,带着点缱绻的轻笑。
眉眼柔和,如同此时吹过的浅浅晚风。
不同于那时他疏离冷淡的对视,此时此刻,他的瞳孔里清清楚楚的都是她的倒影,像是揉碎的星河,泛起稀稀落落的星屑。
噗通。
噗通。
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梨离在忍不住颤动的心跳紧绷中小心地看他,带着连同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那你现在……是相信了吗?”
他站在树影摇曳里,斑驳落在他的脸上。
“或许吧。”
声音很轻,像是走失在公园里的猫,等候着有人将他带回家。
可那双仿佛融入了黑夜的眼睛,映着她的影子,宛如微弱的光。
梨离一瞬间弯起了眼角,声音平稳地说:“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他是像光一样的存在,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想——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讨厌。”
“以前跟他在一个学校,他很受欢迎,每天听到得最多的名字就是他,其实不止是我吧,他应该是很多人心中的光,只要看到他就很开心。有时候看他打篮球就过去了一个下午,竟然不觉得时间缓慢。”
“那时候很孤独,一个人走完长长一条路,一直走到天黑,不知道哪里是尽头,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走下去。可是有时候又会想,如果一直走下去的话,总会找到为了什么存在的理由吧。”
“只有一直走下去,才能找到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就像我遇见了你,而你……也会找到你存在的理由。”
梨离从来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重要。
她从小就像一个透明人,从来没有人好好听过她说话,而夕阳落下的婆娑树影里,他背后是遥遥望不到尽头的长路,他听得认真。
就像走失在黑夜里的孩子,从未见过灯光,连太阳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恐惧,逃避,试探,尝试,迷茫。
太宰治笑了一下,很短暂,像是跳跃了一下的烛火。
他说,“有没有想要存在的意义有什么关系,反正总有一天还会失去吧,注定会失去的意义,不惜延长自己的孤独也要去寻找,真是自讨苦吃。”
梨离温柔笑着,“也许对我来说不是苦呢?”
他瞥她一眼,“不自量力,你这个连天黑都怕的胆小鬼。”
梨离笑,“你也是。”
“嗯?”
“连告白都不敢回应的胆小鬼!”
太宰治低头一瞬微微弯起唇角,随即说道:“转过身去。”
清冷的白色路灯下。
梨离愣了愣神,然后听话地转身背对向他。
有风吹过,格外明显,随后脖颈上一丝微微的凉意。
梨离目光向下看去,自己的胸前多了一条项链,项坠是一个莹润的宝石,跟她丢失的那条很像,但不是同一条。
项坠的颜色的漆黑的黑,宛如一望无际的黑夜,压抑着无人理解的孤独悲哀。
“果然还是这个颜色好看。”
他端详了一会儿,嘲笑一般轻笑一声,“一条项链而已,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好了,该回去了,在外面待得够久了。”
不等她反应,太宰治已经先一步转身往回走。
影子在他身后拉得很长。
梨离伸手碰了碰项坠,笑得眉眼弯弯,连忙追上太宰治的脚步,“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那是很重要的人送的礼物。”
太宰治瞥了一眼已经追上来的梨离,淡淡道:“你心里重要的人还挺多的,刚刚是妈妈朋友的儿子,现在又有一个送项链的人。”
“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
“有多重要?”
“是不是觉得心里也不太舒服?”
太宰治停下脚步,侧过脸用像是威胁似的语气说:“再不好好回答,下次别想再贿赂哆啦A梦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