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钟表盘上,时针指向五。
早上的大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开,太阳一如既往地普照着大地,山上空气清新到不行。
鸡精在庄园里荡悠,他的脸较之一个月以前更加白嫩嫩、肥嘟嘟了些。
和原先一身儿童体闲服配拖鞋的邋遢随性搭配不同,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是私人定制儿童服,布料柔软,据说是一种特别难得的材料。他的头发经过山庄私人理发师精心打理过,前额被露了出来,发丝儿卷卷的,弯曲的恰到好处。
精致的像个小少爷。
走到客厅外面的木廊,鸡精撑着短短胖胖的胳膊跳下去,从廊板下堆积的庭院工具里扒拉出一个剪子,随后背着手一晃一晃向自己最近看中的几个小盆栽走去,模样神似清晨公园里溜达的大爷。
和以前自力更生的混乱生活不同,寄居在山庄的鸡精近来过着皇帝般的生活,流水的山珍海味随便吃,洗澡都有人按摩伺候,每天从kingsize的床上醒来后,会有两位穿着时尚的女人推着一种新潮的男孩童装进来任他挑选,早上吃过早点后在9点左右有一次上午茶,茶点精致,入口更是令鸡惊艳。
在得知他喜欢打游戏后,尹东青替他请来了本届XX联盟国际电竞比赛的冠军带他上分,饭后游戏一小时,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就从青铜练到了星耀。
再然后就是去各种好玩的地方玩耍。照顾他的那位黑衣大哥随身携带投影仪,随手一摆弄,国家地图跃然而出、他示意鸡精点地图。
“随便点地方,今天之内保证你能玩上,然后回来洗澡睡觉。”黑衣大哥如是表示。
于是鸡精指了指地图的边缘,那个地方和山庄足足相隔两千多公里——他实在不信黑衣大哥吹的牛皮。
结果当坐在改造过的多引擎私家飞机上的时候,他的内心就麻木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有点点令鸡羡慕。
由于景佘一直都没有出现,鸡精也没有新视频可剪,玩够的他很快就又清闲下来,还发展起了新的爱好——整形修剪树枝——这项工作能使得他在纷繁的俗务之中获得一丝清净,进而保持自我。
说白了就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他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复仇目标了,居然觉得这样过着还挺不错!
但这怎么能行呢?
他是一只信念坚定的鸡,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才该贯彻在他的鸡生之中。
随着叶子细枝落到地上,鸡精慢慢地捋着自己的计划,经过长时间的隐忍,他通过视频积攒的粉丝数已经非常庞大了,粘度也相当的高,现在的他赫然是轻奢cp圈的一鸡。
有了这个基础后想要把景佘从云端拉入地下,还尚需一个绝对黑色的消息。
鸡精总结了自己上次失败的原因,发现就是爆料不猛,完全没有触及到人类社会的高压线,所以最后才只是小小地引了一波关注,最后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
所以他接下来就该是去寻找景佘有没有什么违法行为!
鸡精坚信景佘作为一只妖的品格,认为他一定干过坏事,只要找到证据,自己期待已久的高光时刻就要到了!
大体明确了之后要做什么,鸡精思绪发散到了别处,他想到了自己在这段时光中的另一重大收获——朋友小蛇。
算起来,他已经有两天没见过小蛇了。
尹东青告诉他是因为小蛇的生长期到了,正在蜕皮,这个关键期不能叫人打扰。是以心头虽然万分思念,鸡精还是很乖地自己呆着。
对于他的复仇对象是朋友的父亲这一点,鸡精完全没有负罪心理。
他想好了,反正景佘是妖怪,人类社会的名声尽失又不会伤及对方的根本,自己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逼迫景佘在人类社会建立的产业溃散而已。
尤其是那个养鸡场!必须得到解放!
除此之外,景佘忍辱负重东山再起就全和他没关系了。
他存了不少钱,等景佘跌下来后,他就把小蛇接去自个儿地方住,一定好吃好喝给它养得胖胖的。
妖精之间的亲子关系大多淡漠,鸡精丝毫不害怕小蛇因此而记恨上自己。
他想到这里甚至嘿嘿笑了两声,到时候就让景佘独自艰苦奋斗去吧,自己主动去养着小蛇,最好养着养着就养成自家的。
景佘那坏家伙根本不值得拥有那么好的蛇宝宝。
鸡精越想越美,这一分心,手就将盆景给建毁了,看着那处突兀的空缺,他默默将拿着剪刀的手背到身后。
地上,盆景的枝丫残骸横陈着,那凄惨的模样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森森怨念。
鸡精迅速地折返回来,将剪刀远远抛掷到工具堆放处后,支着自己的小短手就想重新爬上走廊迅速逃离案发现场,却在好不容易爬上去后突然腾空而起。
鸡精:?
他缓缓地抬头,那张可爱的胖脸在扬起后的瞬间就僵住了!
“景佘?!”
这一个月以来的美好生活让鸡精都忘记自己是在仇人家居住了,此刻猝不及防正面对上对方,他一时间竟然有卧底被发现的那种紧张惶惶之感。
和奋力挣扎的鸡精不同,景佘瞧见他很是欢喜,在恢复后小蛇的记忆并未消失,景佘还记得对方与自己缔结的友谊。
他抱起鸡精,瞧着对方那敦实的傻模样,浅浅地勾了勾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被尹东青洗过脑的缘故,他看着对方,突然也打心底里生出了几分慈爱来,越瞧鸡精越是喜爱,一个没忍住,朝他左右胖嘟嘟的脸蛋上啵了两口。
鸡精停住挣扎,取而代之是又惊又怒,他的声音尖利到扭曲:“你都对我干了些什么?!”
景佘啵完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耳朵,视线游移了一会儿,半晌才转移话题道:“你刚才在干嘛?”
鸡精却是以为景佘是瞧见了自己剪毁盆景的那一幕,觉得对方这句话后面饱含着威胁,他也不追究对方亲自己脸的事情了,转而恶声恶气道:“对!是我干的!我把你庭院的那几株盆景给剪秃了!怎么?你现在是要追责我吗?”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他却板着一张胖脸,气势惊人地瞧着景佘,大有一副“如果你追责我,我就要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摧毁你”的模样。
景佘摸摸鼻子,他觉得对方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实在有趣极了。
他安抚鸡精:“我不追,没事儿的,那盆景秃了就秃了,它自个儿还能长起来的。就算长不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到时候我叫人换掉它就行。”
“别害怕!”
鸡精怒声否认:“我才不害怕!”
“也不心虚!”
他眼睛瞄着景佘,有些狐疑地瞧着对方,总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被无形地宠爱了一把。
这是什么鬼感觉?他摇摇头甩脱这种诡异的想法,冲景佘确认般道:“是你说没事的啊!到时候可别转过来借着这事儿怨我!”
“当然了。”
鸡精撇撇嘴,他惯开景佘抱着自己的手跳下来,往前跑了几步路。
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顿住,回头问:“阿蛇什么时候才能……”话说到一半他就又没说了。
鸡精瞧着景佘,光自他身后照来,将他衬得笔直高挺,就像一棵白杨,上下竟充斥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感。
嘁,怪会迷惑人的,真是越看越讨厌!
不看了!阿蛇的事情他等会儿自去问尹东青,才不要和景佘多说话。
……
鸡精回到东卧室,门一打开,他就敏感地察觉到有人进来过了。
应该是打扫卫生的阿姨。
床下面那块色调明艳的波斯薄地毯被撤走,转而是棕黄色的毛绒绒厚毯子披在地上。被换掉的还有卧室连接阳台的可移动落地窗两侧半米高的陶瓷盆,代表早秋的扶桑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高高挺挺的独本菊立在那儿,风一吹,那层层叠叠的长花瓣就会随之摇曳。
鸡精转身关上门,关上后他犹觉得还不够,又反手扭了两下,将门锁好后才安心。
他走到书桌面前坐着,心里一片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