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那组的宣传片时长只有42秒,导演却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穿着严实禁欲的男子目光专注,像是锁定了某个目标,他走过去,脸上挂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动作却放荡不堪,伸出去不知道拉起了谁的灰金色领带,从领带的尾巴尖一路咬上了领带结。
这场景本身其实并非太惑人,但联系上之前男子一颗一颗扣着纽扣,眼神暧昧地流连在某处时,这一切的行为都值得推敲了。
比起肉眼可见的风|骚,一个禁欲自律男人偶尔的放浪情态却更吸引人的注意,尤其那放浪中竟还能品出珍惜的味道……
导演对尹东青的表演表示叹服:“您开头系衬扣的行为演活了这整场片段。”
尹东青礼貌一笑,随后看向了脸部充血的景佘,那条被亲吻多次的领带已经被解下来了。
他走过去,领带果不其然被甩入了自己怀里。
只听景佘恼道:“回去给我洗干净。”
尹东青抱住景佘的手臂,声音含笑,似乎还带有刚才拍摄时那般似有若无勾蛇味道:“你身上哪块布料不是我洗的?”
景佘呼吸一窒,忽然觉得自己让尹东青来工作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平时他就够放浪了,现在指不定逮住机会就要撒娇撩骚。
怪不得签合同的时候突然又爽快了起来,原来是早有预谋!
啧!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勾引自己的机会。
尹东青被场务带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景佘兀自站在拍摄场地内,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的暧昧目光会缠在自己身上,脸一黑,身一转,出了门去,到外面无人的走廊里掏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却没点燃。
景佘并不会抽烟。只不过身为一司之总,身上总得有一包好烟常备在身上。
原先他不理解人为什么时不时就想叼根烟放在嘴里,现在他懂了,主要是生活压力太大,遇到难事就下意识想要放松。
景佘忧郁深沉地望着窗外,默默感受着胸腔内部传来的强烈震动,噗通噗通。
背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是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景佘以为是换好衣服的尹东青,倔强地不肯回头,然而过了几秒,他察觉到了不对——后面并未传来尹东青身上的清冽气味。
他回头,发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盛娱是业界有名的娱乐公司,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个个都打扮得周正得体,极少情况会在公司内部看到这样的人。
景佘拧眉,见那女人依旧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神识扫了过去,却并未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感知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唯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呼吸似乎太轻了些,存在感似乎被刻意削减过。
背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风,恰好扬起了对面女人的头发,景佘微微睁大眼,看清楚了她的相貌。
是黄娇娇。
只能说一半是黄娇娇,另外一半是紫黑色的未知覆盖物,上面还有木质的纹理。
令景佘惊异的是即使身体已经变得如此诡异了,她身上却依旧涌动着普通活人的生息,如果不是眼睛所见对方的异样,景佘会觉得对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不安在心头蔓延,景佘当机立断捏了个法诀过去,然而已经迟了,似乎是抵达了自己满意的距离,她仰头冲景佘咧嘴一笑,随后紫黑色的那半边身体的皮肤被撕裂出一条长而深的口子,伴随着一道袅袅的紫烟,无数蛆虫从里面涌出,朝景佘的方向潮水般涌去。
……
尹东青才刚换好自己来时的衣服,就收到了表弟的千里传音,他语气急促:“哥,我在东城区,刚刚这里发生了一起□□,一个饭店经理突然冲出来砍伤好多人,我就在现场吃饭,看到他整个人和那把刀上都布满了紫黑色的魔气。”
以往魔妖作乱都是在夜里,现在可是青天白日。
尹东青闻言面色一沉:“你给那几个被砍伤的人先设结界保护着,别让他们死了,……顺带缠住那个饭店经理,人类警察估计伤不了他。我马上就过去。”
推开试衣间的门,尹东青打算跟景佘先打声招呼再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他,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短促的闷痛。
尹东青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突然涌动着恐慌,他蹙眉问道:“季导,你有看到佘哥吗?”
导演指向门口:“景总好像去外面了。”他看着尹东青匆匆赶过去背影咧嘴一乐,心道这对年轻夫夫倒是恩爱黏糊,这分开都没十分钟吧就嚷着找人。
年轻就是好,拥有无限激情和热爱,甜甜蜜蜜的。
尹东青出了门去,却没在走廊看到景佘,廊檐旷荡,只有尽头莫名敞开的窗户呼呼响里吹着风。
他胸口的闷痛也恰然消失了,身体无感到似乎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错觉。
强大的神识将走廊乃至整栋楼都扫荡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景佘似乎已经离开了盛娱。
但这不可能啊!依照尹东青对他的了解,他绝计不会就这么突然丢下自己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用千里传音一声声呼叫着景佘,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传过去的话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想靠灵契来感应出对方的位置,灵契却突然失效,根本察觉不到契约另一端的景佘情况如何。
时间在刹那间被无限拉长,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
从庄园到办公室甚至是海岛,尹东青去找了任何一个他觉得景佘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可是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如果不是自己还活着,尹东青几乎要以为景佘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天渐晚,中途白晓有传音过来问他怎么还没有到。
尹东青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我找不到他了。”
“我把他弄丢了,……就短短一会儿,他消失了……我却找不到……”
白晓还从未听过自家表哥这么茫然无措愧疚自责的声音,在他的认知里,表哥是海东青一族的少族长,是同辈人的楷模,是强大优异的代名词。
他尤记得少时入禁地历练,表哥和熊妖战斗,因为要护着他们,身上被抓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这样坚强的人如今却露出了这样脆弱的姿态……
“哥你别急,你找不到谁了?我听人类说找人时得打电话,你打过他电话没?”
“电话?……对电话,我应该打电话的。”尹东青也是昏了头,明明连灵契定位都没有用,他却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掏出了人类制造的那个沉甸甸的金属块。
里面只有一个号码,他拨了出去。
电话未接通时的铃响一声比一声冗长,尹东青的心逐渐下沉。
“您呼叫的用户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尹东青的眼角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他又将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
无人接听的女声响了大概有三十多次,每响一遍尹东青的眼睛就空一分,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用圆钝的小勺子剜着,那痛并不干脆利落,而是持续性的、长久的钝痛。
滴——
滴——
原以为这又会是一场无疾的通讯,却没想到片刻之后,咔哒一声,电话竟然接通了!
尹东青在通讯接通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焕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活力,他的眼神亮得惊人,极力平息下自己的急切,柔着声小心翼翼道:“佘哥,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对面良久无言。
尹东青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生生钳进了大理石墙砖之中,那死寂的沉默几乎要逼疯他。
就在大理石墙砖彻底报废的同时,对面终于有了声响,是一道异常陌生且稚嫩的声音。
“那个,是尹妈……啊呸……是尹先生吗?”
“景佘昏迷了,我搬不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