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愿意服从我的命令,我对此并不意外,神并不能消除人的分歧。但我还是要重申一遍,你们必须把德尔塔·范特西活着带回来,如果有那个蠢蛋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当然可以选择杀死他——前提是在这么做之前记得通知同伴去你最后到的地方收尸——不是你的,你的没有价值。”
自从他们共同的母亲与海肯地方教区的联系增强,他也能接收到一些来自金苟的最新消息,再加上被派遣到这里的新成员的口述,他从圣者奎斯加那里接受到的指令被拼凑的十分完整。
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能杀死德尔塔·范特西。
他的任务只是将这个年轻人交到新成员手里,然后等待奎斯加·佩达夫在几个月或者几年后接收他和同伴在海肯辛苦经营的人脉、资源,用他的命令随意侮辱他们,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利亚诺,或者说小利亚诺不喜欢这个新圣者,他的父亲——真正的利亚诺和再往上的祖父都曾侍奉第一圣者速该地并以此为荣,再往上的百年可能也是如此,圣者以强大而神秘的姿态在重生之母教会中存在了数百年。
他有着良好的家族传统,自然也没有转向侍奉一个废人的打算,哪怕那个废人是圣者也一样。
利亚诺知道这个矮子对新圣者来说很重要,甚至可能是只有得到他才会进行下一步行动,所以利亚诺根本不相信这个警告,他最开始就打算违背新圣者的命令杀死范特西,打乱新圣者的计划,不过这么做毕竟违反了教义,所以他前后杀死了两个人向第一圣者献祭,顺便在献祭中传递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圣者速该地没有斥责他,似乎也对新圣者隐隐不满,同时给出了另一种方向。
【可惜德尔塔·范特西没能把握住我的邀请,他对奎斯加不满,但也不愿意加入我们!】想到这里,利亚诺感到由衷的愤怒,这反而让他清醒了些。
奎斯加·佩达夫对他的这个学生非常重视,为了让他们万无一失地将精灵混血带回,他把他学生所有的弱点都告知了海肯的教士们,但有些事似乎还有所隐瞒。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扭转了猎犬们认知的蛊惑能力,战斗时不断涌上的烦躁感和源于血脉深处的疲惫被唤醒,利亚诺就恨不得把奎斯加·佩达夫杀死一百次。
奎斯加说德尔塔·范特西畏惧邪恶,只要以普通人的生命作威胁就能控制住他,但他可是遭到了极为猛烈的报复,直接被废掉了一只手,这和奎斯加提供的情报完全不符。
在战斗的欲望冷却后,他现在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几乎没有反抗能力,还有一种莫名的饥饿感。
他砍掉范特西的一只手不是因为圣者佩达夫的警告,只是因为报复心临时作祟而已。
不过就因为这临时的报复心,他原本的计划就全毁了。
把范特西绑回去还有挽救关系、让他归附第一圣者的机会,但砍掉一只手就完全打消了这种可能。而糟糕的是,他连杀死范特西完全隐瞒此事都做不到,因为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见过范特西的教士,有人比他更清楚德尔塔·范特西的动向,而那个人并不忠于速该地圣者,他也没有办法连那个人一块儿杀了。
因为之前的自信,导致他没有处理好细节,导致没法再掩盖德尔塔·范特西的存在。
现在他必须暂时忘掉忠诚的美德,开始为自己做打算了。
德尔塔断了一只手,又被扔在雪地里,不出意外是死定了。他的死亡是可以向长老们解释的,奎斯加圣者也没有理由责怪自己,毕竟是德尔塔主动发起进攻。但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办?
一只手折断成枯萎的菖蒲一样,他还能完成潜伏任务吗?
这种疲惫感又何时能消退,如果消退不了,是不是要向凡尔纳家族请假回金苟的圣殿寻求办法,正缺少人手的凡尔纳们会答应吗?
问题的之后是空洞,疲惫牢牢抓紧了缰绳,不让思维的马车再次前进
他意识到自己待在火堆边才勉强能保持清醒,想到这,他又向壁炉缩了缩身子,想要恢复一些精力再思考后续,却看到之前德尔塔·范特西释放的那些散发淡淡荧光的雾气竟透过墙壁和门渗进来了!
利亚诺在献祭后得到了圣者速该地的祝福,能够隐约观察到平时看不见的存在,他确信这雾气是范特西法师的诅咒。
现在雾气进入了屋子,是诅咒在扩散,还是源头在移动?
砰!
前厅的位置有一扇窗子被从外砸碎,玻璃渣和木屑喷在地上的声音叮当作响,寒冷的气流瞬间卷入卧室掠夺走室内的温度,顺便带走了利亚诺刚刚恢复的精力。
利亚诺眼珠转向窗户的位置,但前厅和卧室中间隔了一层墙壁,所以他什么也看不到,但眼皮止不住的跳动。
他的同伴海象不会这么做,所以只能是范特西,
可他清楚范特西之前的状态比现在的自己还糟,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打碎窗户?
砰!
这一次碎的是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壁炉,利亚诺躺着也能看见它。
一只小巧的右手手掌逆着冷风向外收回,利亚诺看见十字木框和玻璃的裂口后闪过德尔塔·范特西那张惨白阴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