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清楚克丽缇·凡尔纳的意思,其实不止是他们,王国新生代中抱有一些新潮而亵渎思想的人占比几乎是上一个百年的三倍,因为廉价纸张的发明,学习成本降低而带来的思潮变化席卷了整个王国。
并非所有人都要面对战争带来的灾难,总有一部分人能够安然享用和平,且有足够的资本避免于劳心劳力的奔波生计,新的思潮正是从他们这里诞生的。
这些人往往都是大贵族、大豪商家的子弟,终日的无所事事使他们沉沦于哲学的思辨中,而宗教神学又因部分领域与哲学的相似性而遭到他们的重审与批判,除此之外,他们还攻击数学家、工匠、魔法师。纯粹理性和正确的事物都被唾弃,似乎他们认为只有诗歌文学才是人类心灵最终的救赎。
这些人为自己的卓识而自豪,他们在年轻人中间宣扬自己的理论,致力扩大这一群体。而拜垂拉法师学院内也不乏贵族子弟,所以德尔塔即使在高塔也有所耳闻。但由于他们的背景,以及他们的言论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多少损坏,各方都对他们对抗自身的宣传一笑而过,不会真的深究下去。
这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崇尚勇武,但本身却不具备这个优点,往往四肢无力,精神怠惰,没有座驾和仆人哪儿也去不了。
不过克丽缇显然和他们又不太一样,虽然这么说有些不雅,但德尔塔能看到她贴身衣裙下只有若现没有若隐的肌肉线条。
【是个猛女。】他暗暗做出评价。
总之,鲍雷斯这条线索算是断掉了,老夫人柏妮莎绝对会把自己的小儿子看得牢牢的。
【刚才就不该问那个问题的。】
“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们施法者没有信仰照样可以活得滋润。”德尔塔摆手,心底按下后悔的情绪,现在的后悔是无用的。
“是啊,你们拥有选择的权力......”
德尔塔对克丽缇的想法不置可否,她显然没想过现代法师的培养流程已经基本杜绝了半路出家的可能,那些从小培养的学徒可没多少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进入高塔的。
他们在楼梯上向下走着,准备找一个没有仆人的地方继续探讨决定调查的方向。
“我打算找那些神职者帮忙,或许他们能帮忙说服你的母亲。”
“没用的,母亲根本不信代理主教唐克雷,更别提其他人了,她现在只相信真正的主教查琳。”
“你们马上就要离开海肯了,她就不打算把事情解决再走吗?下一次再来,你们对这座城市来说就是陌生人了。”
“您也看到了,我们说什么她什么都不信。如果不是唐克雷先生告诉我们是神圣翼骑士团的掌旗官大人前来接应,母亲根本就不打算离开。唉,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
克丽缇情绪低落,德尔塔却没有可怜她的意思:“你的妹妹瓦利亚小姐在哪儿?”
“您怀疑是她?”克丽缇吃惊道:“她是绝对不会犯罪的。”
“这我可不敢确定,毕竟我还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办的出来。”
“我不愿意去这样揣测她,而且她其实是我们的远房表亲,只是来我们这里度假的。就算我们都遭遇不幸,她也不能继承到凡尔纳家族的财富。”
“如果她只想趁混乱偷走什么呢?比如一件价值连城却埋没在尘土中的宝物。”
“那她平时就可以拿走,我们家里可没有什么密道或者上锁的宝库。”克丽缇小姐极力排除妹妹瓦利亚的嫌疑。
德尔塔看向克丽缇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这么一来,这位小姐的嫌疑升级成为第一位了。他没能从对方情绪里读出什么,只知道克丽缇心中一直有为家人哀悼,但这不代表克丽缇不能是凶手。
弑亲和哀悼的情绪可以是并列的,并不冲突。
“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在怀疑我吗?”克丽缇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向侧边退了一步,提灯摇晃,差点撞上墙壁,他们的影子剧烈颤抖后恢复平静。
德尔塔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想到偌大的凡尔纳家族嫡系成员里现在只有你可以正常交流,心理不得不感到悲哀。”
克丽缇微张嘴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哈斯塔都看不过去了:“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
“爷现在只想把瓦连斯京肢体完好的带走,顺便把上次订做的衣服给收了好回去休息。”
现实中德尔塔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不过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您能告诉我您的父亲最近都在庄园内部的哪里活动吗,就在这个月里?”
他打算暂时放弃这个疑点转而关注另一个方向:唐克雷告诉他马奇耶赫已经死了,加上老夫人柏妮莎对马奇耶赫的行为评价,德尔塔有理由相信马奇耶赫掌握了某种证据才能在失去神恩后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至于卷轴,从它上面研究出什么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费时。不如研究马奇耶赫这条更明显的线索,其中以塔拉让的死为起点更容易理清脉络。
如果不是找不到灵性残留,他完全可以直接以灵视标记那些强盗的位置请助教们扫荡过去,而不是在这里玩侦探游戏。
克丽缇沉思了几秒给出答复:“工作室、浴室,或许还要算上家族墓地。”
“浴室?浴室有什么特殊的吗?”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您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