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他离家出走以前,贺铮说出这句话后,阮年第一反应肯定是冷嘲热讽,再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人。
但现在,他硬是将那股冲动按捺住了。
果然,逆境可以使人成长。
阮年:“你想老子怎么试?”
他知道贺铮肯定是在借这个机会故意找他茬,但他破天荒的没怎么生气,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好笑。
还应聘?他真当自己是公司老总呢?
“姓名。”贺铮慢悠悠问道。
“……”阮年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你不知道你爹叫什么?”
“不想应聘了?”贺铮含笑抬眸,又问了一遍,“姓名。”
……草,真麻烦!
“阮年!”
他嘶了一声,不耐烦地等待后文。
谁知贺铮问完这句就点了点头:“恭喜,你被录用了。”
什么玩意就录用了??
“你这应聘官要是放在现实迟早要被上司解雇的知道么?”阮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应聘司机,至少得问问人家会不会开车吧?
虽然他会,而且开的车可能比老板的还要贵。
但应聘不就是这么个流程吗?
到这为止,阮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俨然已经被贺铮傻兮兮带跑了。
直到贺铮不知从哪拿出一式两份装订严整的招聘合同,阮年才惊觉不对!
——这狗比什么时候准备的合同?!而且没看错的话,这上面连甲方的名字都签好了!
贺铮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德芙的脑袋,见阮年拿着合同目露狐疑,轻轻挑起眉梢。
“我平时不怎么外出,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我们早晚目的地相同,搭你车不过是顺便。”
“合同后面还有补充事项,我会负责你车的保养费和油费,你只需要出点人力,就能在我家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一笔数目可观的收入。”
这么算来,好像贺铮才是比较吃亏的那个。
阮年满腹疑惑,从来都是黑心商人宰别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刀对自己下手的。
他不信邪,觉得贺铮肯定在合同里做了什么手脚。
于是故意当着贺铮的面把合约内容拍下来,截去自己名字,发给了列表一个律师专业的朋友,让他务必好好研究,找出里面的门道所在。
贺铮神态从容,好像阮年会这么做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客厅沙发,静默不语,仿佛在等待审判的来临。
没过多久,律师朋友就有了回复。
林冲:年哥,合同我看过了。
阮年立刻问: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林冲沉默了一会儿: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再确认一下,你那个朋友应聘的职位真的是司机?
阮年不明所以:……怎么?
林冲发来一段语音。
阮年没多想,随手按了扩音,于是林冲激动的声音很快响彻整个客厅:
“这待遇也太他妈好了吧?!那公司还招人不?您帮我引荐引荐呗?老子天天背这个律条那个法典背得人都快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再一想到毕业后可能连个正经律所都进不去,我他妈还不如现在就提前跳槽呢!”
阮年:“……”
贺铮从喉咙发出几声低低的哼笑。
阮年臊得不行,眼睛盯着手机,恨不能顺着WiFi冲到林冲面前给他一棒槌。
阮年:别说那么多屁话,就说合同有没有问题吧!
林冲:对乙方来说没问题,但这个甲方问题就大了!
阮年虎躯一震,腰杆都挺直了:他什么问题?!
林冲:他亏大了啊!这公司的老板怕不是脑子有问题,给员工开这么好的福利……
林冲越想越觉得不公,凭什么他一个未来律师待遇连个小司机都比不上?
他抱着手机敲字,按下发送键后就傻眼了——他成功躺进了阮年的黑名单列表里。
“还有什么问题?”贺铮不动声色地催促。
合同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贺铮的脑子。
他敢摆出这种条件,阮年再犹豫不决,那就真的太怂了!
阮年直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提笔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将笔一扔,嚣张得好像他才是甲方似的,勾唇道:“贺老板,多多指教。”
贺铮看着他,眼底深处的浓雾略微淡化些许,显出几分朦胧的水墨感。
“合同时效截至这个学期末——当然,如果你后悔了也可以随时毁约。”
阮年冷嗤:“签了就按合同办事,你以为老子是那种会毁约的人?”
贺铮笑了笑,郑重其事地把他那份合同收起来,温声答道:“你不是。”
阮年被他忽然腻歪的语气瘆得脊椎发麻,立刻掩饰性地在果盘拿了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