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鸿和杭小时落入地缝的刹那,星河宗内,属于两人的命简上流光明灭,残烛般闪烁数下,幽幽黯淡。
“砰!”
许玉儿刚好从门外走来。
瞥见命简的变化,她一张俏脸骤然煞白,指尖一颤,手中握着的瓷瓶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少女的低喃绝望又无助,漂亮的杏眸中水光浮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漫开一片血痕。
师弟们的修为,许玉儿十分清楚,搁在一众星河宗弟子之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这也是她放心让几人去参加大比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命简上的名字十分黯淡,字迹边缘甚至开始模糊,这意味着两人已经性命垂危,到了濒死的地步!
可是,怎会如此?
杭小时机灵,宁鸿稳重,无论遇上任何状况,他们都有能力抵抗一二,不至于在大比刚刚开始的时候,双双遇险!
除非……
许玉儿倚在门栏边,五指猛地攥紧。
门上木刺扎进细嫩的指腹,刺痛锐利,血珠滴落,她却仿佛无知无觉。
一个可怖的念头在脑海中涌起,无形的恶魔探出举爪,五指锋锐如鹰勾,紧紧攥住她柔软的心脏。
除非,是有修为远超于师弟的家伙出手,以迅雷之势,将他们逼上绝路。
而山门之中,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人……
脑海中晃过数张苍老的面孔,白须飘扬,浑浊的瞳孔中暗藏血光。
许玉儿深深阖眸,泪渍顺着光洁的侧脸滑落,溅在地面上。
旋即她转身,脚下踏风,飞速扑上山崖,朝着山顶上破败的石殿飞扑而去。
师父还在闭关……
但是来不及了!
想救师弟们,想遏制心思越发歹毒的长老会,只有这一个办法!
师父,求求你,出关吧!
……
命简上刻印的名字,其实也是一种灵术,对灵气的依赖性极强。
只是以许玉儿的见识,远远想象不到,在地缝之下,会有这样一方诡谲又瑰丽的奇异世界。
灵气匮乏,使得此地极少有风,闷热的气息一路蒸腾,尤其正午,地表的温度几乎把人烤化。
九成的土地被黄沙覆盖,石海斑驳,戈壁纵横。
路边的风景一成不变,要过很长时间,才能从石缝间看到一株细瘦的黑木。
那树也奇异,通体焦黑,质地如碳,马车辚辚驶过,撞在枝干上,轻易便将其从中折断,切面洒下一片黑灰,自马车窗沿飘散。
杭小时看在眼里,心中亦感觉十分奇特。
只可惜,他浑身上下,此刻只有眼珠能灵活转动,其余的身体依旧仿佛灌了铅,沉沉地压在木车上。
而他身边,围了一圈少女。
皆面色苍白,嘴唇红润,贫瘠的生活环境无法给予她们健康成长所需的养分,因而一个个都瘦得像根竹竿,乌黑的长发用枯木枝在脑后盘起,露出尖削的双肩。
眸色却明亮,紧紧地盯着杭小时,仿佛摆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盘绝世珍馐。
杭小时苦笑连连:“各位……姐姐,有话好好说。”
“好喝好喝。”少女们纷纷点头。
她们手中各执一个小碗,碗底盛着浅浅一层鲜血——割破杭小时手腕流出来的。
杭小时:“……”
这些家伙,满脑子就只剩下吃喝了吗?!
是‘好说’不是‘好喝’啊喂!
他瘫在车厢一侧,欲哭无泪地仰着头。
四肢五官本就麻木,难以动弹,说话也艰难。
但看着旁边一群少女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将碗底的鲜血尽数舔光,面上浮起一抹薄红的餍足模样,杭小时突然觉得,就算此刻他巧舌如簧,也没法改变她们的想法。
这些人……已经在如此贫瘠的环境里,挣扎了无数代。
可怕,亦……可怜。
“忍一忍,小时,至少她们没打算伤你性命。”
一抹金光在杭小时身侧掠过,轻轻落在他耳侧。
杭小时不满道:“025老师,我都这么难受了,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025的嗓音的确轻快,像一阵悠然的风:“别胡说,我可没有。但是小时,跟在星河宗的时候相比,你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么?”
不同?
杭小时疑惑地摇摇头。
025轻声道:“规则的束缚力量,在这里弱小许多。”
话音未落,杭小时双眸倏地亮了。
“你是说,在这里规则管不了我?”他亢奋地仰起头,眸中星火熠熠,“那我是不是可以OOC?是不是可以说真话?”
“等等,等等小时,”025苦笑,“束缚力量弱,不等于没有,你可别作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