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地穿过夜色往宫门口行去,李明舟正襟危坐,总觉得在府门前顾铮说得那两句话里有话。可一时半会儿又猜不出来。索性将笛子取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他不比慕枫吹得一手好调,也不比九叔喜欢附庸风雅。素日里学过乐器,但是没学过这个。顾铮冷不丁送他这么个玩意儿,实在惹人深想。
随手转了转长笛,下面缀着碧色穗子,这支笛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但做工非常精致,怪不得连九叔都说这是个老古董。
李明舟一面想着,一面鬼使神差地转了一下,忽听一声细微的“咔擦”声,他惊了一下,又用手扭了一圈,立马从笛子里弹出一支剑刃。
比寻常的匕首窄上很多,看起来像是个暗器。刀锋雪亮,隐隐散发着寒光。李明舟缓了口气,刚要将东西收好,马车震了一下,外面随之而来一片嘈杂声。
凌云的声音格外清晰:“护驾!”
李明舟惊疑京城中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夜袭长孙殿下的马车,耳边传来一阵阵冷剑卷刃的声音,车帘猛然被人一剑划开,寒冷的剑光刺得他往旁边躲了一下。
脚下却是动作飞快,一脚踢翻矮桌,身子顺势往旁边滚了一圈,那剑就劈在了矮桌上,竟生生劈出一道豁口。李明舟趁着时机,长笛在指尖转了一圈,剑刃便扎进了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惨叫一声,欲后退,刚好凌云破开众人,从后面一剑将人穿了个透心凉,一脚便踏上了马车,抓着李明舟的手臂询问道:“殿下,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这里离宫门还有多远?”
凌云回道:“不远!这里动静大,想必御林军很快就过来了!”
李明舟点头答应,这马车破成这样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道理,脚才一落至,就见慕枫收回长剑,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胸膛处,手很利索地卸了他的下巴。
凌云道:“殿下,应该是晋王不放心殿下,遂派人远远跟随。”
这些黑衣人很明显都是死士,任务一旦失败,立马咬舌自尽。慕枫不愧是跟在顾铮身边的亲信,深谙此道,做事也干脆利索。到底留了张活口。
“殿下,御林军应该很快便要过来了,属下还等着去跟王爷复命,先行一步。”慕枫对着李明舟拱手行礼,将一只锦囊递了上前,“王爷吩咐,待殿下回宫再看。”
“好,知道了。”
李明舟将锦囊小心翼翼地收至袖中,果真听见巷子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慕枫对着其余几人招了招手,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街尾。
昨夜黑衣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夜袭长孙殿下的马车,当场就被赶到的御林军抓获。如今御林军的首领乃是皇上的亲信,年纪轻轻甚得隆重,姓沈,单字一个匪,没什么错综复杂的家世背景。为人冷硬至极,武功高强,手握京师御林军五万,基本除了皇上的命令,谁的颜面也不给。
一路亲自护送李明舟回了东宫,派人押送活口进大理寺,沈匪似乎是觉得皇长孙吓得不轻,连脸色都白了,虽不至于安抚,但还是拨了不少御林军候在东宫外。自己则是连夜入宫回禀。
待入了东宫,凌云出去望风,李明舟这才平复心情,借着床头微亮的灯火,将锦囊打开,入眼是两行小字,笔锋内敛,字迹清晰。
外头似乎有人在吵闹,凌云训斥了几句,不一会儿又从外头转了进来,提着盏灯,暖橙色的光照在人脸上,显得格外朦胧。
“殿下,消息阖宫都传遍了,要不了多久,各宫都要派人来问。要不要奴才去趟太医院?”
李明舟抬手将发冠拔下,这才缓缓卧倒,被子拉过胸膛,闭着眼睛缓缓道:“去请,拿着东宫的腰牌,尽量大张旗鼓,就说……长孙殿下遇刺,受了极大的惊吓,精神恍惚,连话都不会说了。”
凌云应了声是,这才躬身下去。殿里安静下来,外头也一片死寂,隐隐可见朦胧的火光,李明舟忽然翻了个身,手里攥紧锦囊。
皇室操戈非他所愿,骨肉相残让他不喜。他肩膀上担的是责任,手里攥着的才是心之所向。
凌云很快就领着太医们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宫派来的人,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连遣了三波人过来慰问,就连几个王爷那边也派人过来,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却不知道算计什么。
李明舟这么一“病”,索性连承恩殿也不去了。他不去上课,但多年养下的习惯,也不容许他有片刻的懈怠。凌云早些时候进来换了盏热茶,然后半天都没影儿了。
直到午时才从外头转进来,衣帽上都落了好些雪,抖落干净了,才踏进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