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等候已久的一众陌生人向自己身旁的季出虞拱手行礼,齐声道:“恭迎副阁主回阁。”
之后足足一月,江念芷一直闭门不出。
面对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意志消沉的江念芷,季出虞有些手足无措。
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不假,但她没有料到江念芷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作为一个毫无恋爱经验的记忆的人,季出虞无法感同身受这种痛苦。可如果不是因为她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件事给念芷带来的伤害不会太严重,这个悲剧本是可以避免的。
是她错了吗?
季出虞心中五味杂陈。
爱情……可真是可怕的东西。
“先让她自己静一静吧。”江听柳道。
也只能这样了。还在胡思乱想的季出虞听见江听柳饶有兴致的下一句:“你说,爱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哪知道,我都没喜欢过谁。”
刚说完季出虞便迟疑了一下。她穿越过来之后没对谁有过爱慕之心是不假,但至于失去的上一世记忆里有没有,她就一概不知了。
她冥冥之中一直有种预感,自己遗忘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也是。我们一样。”
季出虞腹诽:那是,你只知道怎么让别人爱上你然后耍弄对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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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季出虞没有想过,江念芷的消沉若是源自于百里朔赐毒一事,又怎会在栖霞楼时还好好的,偏到了还月阁之后突然就想不开了呢?
季出虞不知道,自己关于江念芷的判断完全错了。江念芷不是为了百里朔的冷酷狠心而痛苦,而更多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
在独自闷在屋里的这段时间,各种情感在江念芷的心中翻涌。对于季出虞一直以来都在对她隐瞒身份的震惊和失落,还有在这种落差面前的无所适从……无尽的空虚惶然让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想——
贵为还月阁副阁主的初鱼,那时为什么会来自己身边做一个小小的护卫?
如果说初鱼当初对外假称属下身份替宁王办事,是为了完成还月阁与宁王的交易……那,她对自己呢?
不过,比起季出虞接近自己可能别有用心,如今江念芷更惧怕乃至痛恨的,是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在从前她尚是宁王王妃,而初鱼还只是护卫身份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与对方之间天堑鸿沟般的差距。初鱼总是那样沉稳镇静,无论遇到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事事都要依靠初鱼的自己……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大一点?
这样下去,她永远都跟不上初鱼的步伐吧。
即将就任阁主一位的还月阁副阁主,与失去一切、只能依赖于别人而活的弃女。
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遥不可及、无法逾越的距离。
江念芷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将有关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初鱼,却始终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样颠三倒四地胡想了一通,又转回到了最初那个问题。
初鱼……真的待自己是真心的么?
刚冒出这个念头,江念芷便憎恶起自己来。
她怎么能这般猜忌揣度初鱼?
可是她想到少年阿正对自己的算计和利用,想起平日里亲切对待的丫鬟们为了活命而想让她去死时狰狞的面孔,想到宁王赐下的那杯毒酒……
刹那之间,纷乱纠结的思绪突然冷静了下来。
初鱼不是他们。她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对待自己。只是,如此弱小的自己,配不上她对自己这般好。
只知依附于其它草木的菟丝子,最终只会吸干为它提供臂弯的草木的养分,害死对方。
有水滴掉在江念芷手背上,润湿了一片。她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觉自己哭了。
哪怕是众叛亲离,被灌毒酒时也不曾哭过的江念芷,此刻却落了泪。
在她心里,初鱼到底是跟所有人不一样的。如今她连死也不再怕了,唯独害怕失去初鱼。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绝对……不要做只会拖累初鱼的无用之人。
江念芷缓缓起身,目光沉郁,却无比坚定。
要变得强大起来。至少,要变得对初鱼有价值。
这样,自己才有资格继续待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