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叶东风多聪明的人,脑筋一转,便猜到几分端倪,沉声道:“是吴青礼替她扬得名?”
“不止。”流水得意地笑:“爷您再猜猜。”
“唐院判唐大人?”
也亏着世子爷记忆力惊人,还记得当日府城中疑似唐院判的老者。
“又猜对一个,爷厉害,只是……还不全,您要是能猜中最后这一位,奴才就服您。”
流水竖起大拇指,而叶东风冥思苦想半日,终于还是摇摇头:“还有谁?我委实想不出来。”
“哈哈哈,原来爷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流水抱头痛叫一声,只听叶东风冷冷道:“你当我是神仙么?能未卜先知。”
“可是奴才心里,一直是把爷奉若神明的。”
流水适时一记马屁送上,却见主子一瞪眼:“再敢卖关子,信不信我立刻把你送进道观,苦修成仙之路?”
“算了吧,奴才可没这个资质。”
流水连连摆手,然后嘻嘻笑道:“也难怪爷想不到,镇远大将军,您说这谁能想到?大将军一直在北疆,谁知他从哪里知道的沈姑娘名声?”
“嗯?竟是胡将军?”
叶东风是真的惊讶了,接着蹙眉疑惑道:“先前得了那张麻沸散的方子,我就命人快马进京送去兵部,让他们以后往北疆送的粮草中,再加上这些草药,莫非……是麻沸散功效斐然,胡将军多方打听,知道是沈姑娘的方子?”
“不对啊,奴才听到的消息,好像胡将军寻沈姑娘,是和筷子止血法有关。”
流水摇摇头,叶东风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是了,沈姑娘救郑掌柜的事,流传甚广,说不定传到什么人耳里,消息又传到胡将军那边,只是……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爷!现在怕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奴才料着,既然沈姑娘在京城闹出这么大动静,只怕太医院很快会派人再次征召……”
不等说完,就见叶东风拍案而起,大声道:“对啊!如此一来,我也不必费尽心思找借口在这里拖着……呃……咳咳……”
世子爷发现自己一时间高兴的有些失态,连忙咳了两声,正色道:“父王催了几次,算一算,也是时候该回京了,你就去和小桥准备一下。”
“是。”
流水捧着肚子,忍笑忍得好生辛苦,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了,试探问道:“沈姑娘那边,要不要奴才先去透个口风?”
“不必了。”
叶东风斩钉截铁拒绝,小桥刚“咦”了一声,就见他微笑道:“这样大事,怕你说不明白,我亲自去和她说。”
流水嘴角抽搐两下,暗道:爷,您是不是忘了?这消息还是奴才说给您听的呢。啧啧!找借口也不用点心,真以为我是奴才,就好糊弄啊。
再转念一想,差点哭了:可不是好糊弄呢,他一个奴才,还敢拆穿主子不成?别说这借口还凑合,就是主子说怕他不会说人话,沈姑娘听不懂,他也得受着啊。
叶东风得了这消息,一刻也坐不住,再怎么沉稳,到底是人生中头一次动心,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也没什么两样。
因回到后院,仔细收拾了一番,秋香一边替他抻着衣襟,一边好笑道:“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客人这样要紧?从前回京,去见王爷之前,也不见你这样重视。”
“你别说回京,还真应了你的话,咱们很快就要启程回京。沈姑娘在太医院已经挂上号了,想来太医院来接她的人就在路上,我须得赶紧去和她说一声,叫她准备一下。”
说完也没发现秋香呆若木鸡,转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却又站住,回头道:“对了,先前沈姑娘不是叫小桥找人给她娘亲送信,你派个小丫头去和小桥说一声,再找个人,去告诉她母亲赶紧收拾准备,沈姑娘这不日就要进京的。”
说完方得意而去,这里秋香手里捧着换下来的衣服呆了半日,才猛地大叫一声:“春草,春雨,秋月,你们快来,可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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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我又要去太医院?”
沈初荷瞪着叶东风,就觉着自己脑袋上雷声滚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院这么不靠谱吗?发现征选的医女不够,就要再选一遍?”
“自然不是。”
叶东风微微一笑,下一刻,就见沈初荷怀疑看着他:“别不是世子爷为我走了什么门路吧?其实真不用,我如今在这里挺好的,有一点话语权,一些教学眼看就要开展,这会儿哪走得开?”
她说完就拱拱手,看在叶东风眼中,如一只可爱的毛茸茸松鼠再冲自己摇尾巴:“世子爷,拜托您收了神通,赶紧让京城那边来人打住吧。这可不怪我,谁让你自作主张。”
“和我无关。”叶东风哈哈一笑:“你沈姑娘才是真正神通广大。正所谓好人有好报,你救了多少人的命,没去太医院,可不就有人替你打抱不平了。”
“吴青礼?难道是他?”
听话听音,沈初荷多聪明的人,见叶东风点头,她不由挽了挽袖子,恨恨道:“这个成事不足的,谁让他替我出头了。”
“咳咳,吴大人如今可是二品侍郎,初荷你说话注意些。”
哼!对我都没这么随心所欲过,凭什么那厮就能得到这种待遇?世子爷心中升起浓厚危机感,不自禁就插了对家一刀。
“放心,我在人前才不会这么说,你看我对世子您,就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沈初荷还觉着自己这解释挺好的,完全没注意对面世子爷脸色开始发黑。
能不发黑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世子爷心中愤愤地想,面上不觉便带出了几分“狰狞”笑意:“无妨,咱们什么关系,你尽管和我随意些,当着人面这么说话也没关系,若你愿意,我巴不得你叫我的名字。但是吴大人嘛,进京之后,你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些。”
“跑题了跑题了。”沈初荷揉着额头:“现在怎么办?能想法拖一拖吗?哪怕拖一年,好歹我先把一些急救常识教给大家,肠痈手术也得再巩固巩固,你知道,肠痈真的是常见病,每年不知多少人死在这上头。”
若叶东风还能拖一拖,他是真想满足沈初荷这个愿望。
先偏安一隅,用温柔体贴换一个两情相悦,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进京,多好啊。他回去后便可专心应付一大群亲戚,准备婚事。
可惜不能,他本来就快拖不下去了,每日都为拖延之事殚精竭虑,好不容易上天降下这个机会,便是太医院那边犹豫,他也要添一把火,更别提现在太医院是急得火上房,亲自过来接人。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不能让心上人看轻了他。
因略想想,方沉吟道:“正所谓法不轻传。便是你拖得一年,敢保这些人就能尽数学会?一旦有那张狂的,学个半瓶子醋,就敢大言不惭替人治病,最后反而治死了人,这岂不是与你的心愿相悖。”
这话正说中了沈初荷的心事,想到段礼等人挤眉弄眼的轻浮模样,她那时心里就犯嘀咕,暗道这古代也没个医师考核资格证啥的,到时万一真有人盲目自信,又想着什么死马当活马医,真害了人,我就不是造福百姓,正经成祸害了。
叶东风见说她动容,连忙再接再厉:“再说,太医院那边征召,只怕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沈初荷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难道世子爷为我说说情,也不行么?”
“咳咳……我……我虽是世子,但你也别把我当做无所不能。”
叶东风别开眼,接着正色道:“一来,连镇远大将军都出面了;二来,吴大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骄狂。太医院绝不敢得罪这两人,哪怕我说情也没用。”
“这倒是。”
沈初荷完全没怀疑叶东风是趁机黑“对家”,怎么说也和吴青礼相处过一段日子,了解这人确实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狂傲。
她甚至都当面对吴青礼说过:“我知道你一定能力不俗,不然就你这样的,早被人套几十回麻袋,揍也揍死了。”
“所以,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时候要是说“有办法”,那纯粹是脑子长包。叶东风头摇的那叫一个坚定:“确实没有了。”
“好吧。”
沈初荷向来不是逃避性子,搓搓手:“那我就回去收拾准备一下……就是,我那几个姐妹,实在是好助手,当日也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进京,这下可难办了。”
“有什么难办?她们几个我都知道,做事最是干净利落,若当日不是你们都在康宁县,也就没金枝齐容的事了,如今就叫她们和你一起过去,我料着太医院那边也不会刁难,纵然刁难,不是还有我吗?”
“世子爷这时候不说没办法了?”
沈初荷嘟着嘴,就见叶东风笑道:“一码归一码,阻止你去太医院,我确实十分为难,但帮忙安排你几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别说她们也都是灵巧少女,就是蠢笨的,我说叫她们过去给你做个伴,料太医院的人也不敢不给我面子。”
他说到这里,便深深看着沈初荷,傲然道:“能在太医院说上话的,可不止他吴青礼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