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羽低眉垂眼地行了过去，曲膝做了个万福，手立马被皇后抓在手里。
“纤纤，你父亲乃当今的御史大人，让你当个东宫侍妾，的确是委屈了你。但你莫怕，只要你服侍好长孙殿下，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皇后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马会意，端了碗药汤过来，“这是太医院配的方子，你前几日落了水，身子骨寒，喝几贴药暖一暖。早日替明舟诞下子嗣才是正经。”
李明舟正在喝茶，险些一口茶喷了出去。他神色不甚自然地抬眼瞥了红羽，见她神色未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药灌了下去。这才后知后觉，那日她做什么要弄一块染血的手帕交出去。
当即脸色就微微发红，皇后又道：“明舟，你也得知道心疼人才是。纤纤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小姐，她父亲赵御史可是朝廷重臣，你切莫不可亏待了人家。”
御史台的大臣们向来爱领着俸禄没事找事，上回就是以赵御史为首的大臣们，联合参了顾铮一本，这才害他被皇上冷落多日。李明舟一直不甚明白，既然皇上和皇后这般忌惮顾铮，当年又怎么放心把他交给顾铮照顾的。
当然，这种事情，李明舟也不好贸然去问，以他对顾铮的了解，即便问了，顾铮也绝不会说的。于是只得作罢。
皇后拉着红羽的手，好一通谆谆教导，末了，还赏赐了锦缎十匹，明珠十斛，待从中宫出来后，恰好在玉清殿前遇见了李璟。
李璟约莫才从乾清殿出来，一路躲闪，一见到李明舟，眼睛一亮，立马就走了过来。笑着道：“明舟这是上哪儿去？”
李明舟道：“才从中宫出来，正准备回东宫去。皇祖母有好些时日未见到九叔了，九叔要不然去拜见一下？”
“我就算了吧，回头再把母后气着了，”李璟上下打量了红羽一遭，这才把目光移开，笑道：“赵御史的千金，果真生得标志。方才离得远，没瞧清，眼下离得近了，才得以窥见真容。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李明舟下意识地看了红羽一眼，见她低眉垂眼，这便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正要告退，李璟又道：“晚上岐王府设宴，听说是刚从蛮夷寻了个宝贝，晚上宴请了大家过去，一道欣赏。明舟，你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我就不去了罢，太傅布置的课业，我还没完成，晚上要温书，还有皇爷爷吩咐，要我……”
李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顾铮也去呢。”
“什么时辰？”李明舟一本正经道：“但三叔未曾给我下帖子，我若是贸然前去，反而不好。”
“帖子在这呢。”李璟从衣袖中掏出张文贴，在李明舟眼前晃了晃，笑得促狭，“来早些，九叔正好找你有点正事。”
李明舟应是，这便同红羽回东宫。几人擦肩而过时，红羽抬眼看了李璟好几眼，见他一直未回头，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九叔还挺担心你的，之前一直跟我打听你的下落。”
红羽垂着眼帘道：“红羽命苦，无福陪在九王左右。当初甚至几次三番对九王图谋不轨，九王是个长情之人，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李明舟想了想，便问：“听闻，九叔的母妃同你的母亲当初情同姐妹。你又是如何落在宸王手中的？”
红羽不答，微微抿紧了唇。
如此，李明舟也不为难人，身后的宫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说话声音很低，根本不会被旁人听去。
“你若不想说，那便算了。既然你现在是晋王府的人，就莫再想从前的事情了。”
须臾，红羽才开口道：“其实，我的母亲是九王生母的表妹，当年家族逢难，府中男子一律斩首示众，女子则是充为官奴。我母亲家道中落，自幼就跟在九王生母的身边。沦为浣衣局宫女时，也是相互扶持。”
顿了顿，她眼中染上几分凄凉，“后来，九王生母逝世，我的母亲原是想去中宫当值，不料被人发现了身份，这才遭至大祸。连夜带着我逃出宫，幸得宸王府的人相救。”
李明舟不料红羽居然身世这般坎坷，抿唇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母亲积郁成疾便去了，宸王府收留了我，教了一些诗词弹唱。”红羽说话轻飘飘的，即便说到让人难以忍受的部分，也仅仅是哽咽了一下，“一直以来，我都误以为是九王的母亲想要杀了我们。所以才……”
李明舟了然，怪不得这些年来，皇宫甚少有人提起过李璟的母亲，原来是个待罪之身的宫女。也许，李钰就是借着这点，处处欺瞒红羽。当年追杀红羽母女的，恐怕是皇上了。
红羽似乎知晓他心中所想，淡淡道：“皇恩浩荡，赏也是恩，罚也是恩，红羽不敢多言。从今往后，只想护住九王，仅此而已。”
李明舟道：“这样说来，你也算是九叔的表妹了，他认不出来你，也没有关系么？”
“若九王今后能平安喜乐，红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怨无悔。”
李明舟叹道：“若九叔知晓你的一番心思，估计说什么也不肯让你留在东宫继续以身犯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