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原,你和我都不是小朋友了,冷静一点。”相比于情绪逐渐有些失控的立原道造,黑泽莲则显得淡定的多,“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解决问题。”
立原道造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被他握住后又移开放下了。这个瞬间他仿佛看到对方眼里的火焰,啪的一声熄灭了。
——港口黑手党对叛徒是零容忍。
注意是叛徒,而并非卧底。立原道造曾是后者,为了寻找机会向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复仇,他加入猎犬后卧底在港黑,但在后来,他放弃了复仇,帮忙救了广津柳浪和芥川银,正式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没有计较立原道造的过去,反而特意为他送上了一条领带作为入社礼。
因为归顺的卧底是从负到正,而叛徒是从正到负。
是两个极端,生死两端。
黑泽莲绕过了立原道造,径直走到了森鸥外的面前。
“首领是否下令抓捕白仓草?”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森鸥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企图在他脸上找到即将崩溃的痕迹,但一点也没找到。
他的情绪平静又乖顺,眼里无波无澜,不像是请示去抓捕沦为叛徒的挚友,倒像是在请示今晚不在港黑食堂用餐。
……太不对劲了。
刚才明明还激烈地指责过他,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完全变了一个样。
再看看那边的立原道造,满脸写着痛苦的情绪。森鸥外知道立原道造很快也会压抑下去,坚定而不犹豫地执行逮捕叛徒的命令。
但人类修整情绪总是需要过渡的时间。而黑泽莲过渡得太快了。
“当然,你和立原君以及樋口君,立刻去抓捕叛徒白仓草,在天亮之前,务必夺回港黑的2号金库。”顿了顿,森鸥外又补了一句,“如果无法顺利带回白仓,请将他当场击毙。”
“是!”黑泽莲和樋口一叶异口同声道,仅隔了0.1秒的时间,立原道造也补了一声“是!”
*
白仓草是主动联系黑泽莲的,用的是春野绮罗子的手机。
他发了邮件给森鸥外,让森鸥外转告黑泽莲约定见面的地点。
他特意选了海边一座废弃了很多年的工厂,这里是他和黑泽莲、立原道造三人在十几岁时探险和喝酒的宝地。
他还搞了一些片子来看,立原道造十分感兴趣,但黑泽莲却死活不看。当时还觉得他是太单纯了,现在看来,人家爱好男,还是老男人,当然不看男女的片子了。
真怀念啊。
再久远一点,他小时候离家出走也喜欢藏匿在这里,但不出五个小时就会被织田作之助找到,然后他哭诉一番,他们又会和解。
……和解。
不会再和解了。
终其一生,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都不会再有与他和解的机会了。
白仓草转着手里的枪,不断地拨动着安全栓,耳边是高亢的大提琴曲——帮助他策划这些事的狗头军师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坐在椅子上拉大提琴。
陀思闭着眼睛,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白仓草觉得与其说他是沉醉音阶,倒不如说是在酝酿着下一个阴谋。
墙角是被捆住手脚、明明很害怕却在强装镇静的春野绮罗子。
地上是白仓草给她买的便当,打开来了,一口没吃。
“拜托请吃一点吧,我花了很多钱买的,这又不能退货。”
晚餐时他点了三份便当,其中春野绮罗子的是最昂贵的牛肉便当,他和陀思的是买一送一的海草便当。
陀思不挑剔,反正两种他都不爱吃,他只是觉得有趣:“跟黑泽的时间太久,你的行事作风也变得像他了。”
黑泽莲十分偏心女性,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一定会将最好的东西让给女性。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白仓草很显然不是这种人。他自己也知道不是。
“我才不会像那个笨蛋呢。”白仓草心想,自己给春野绮罗子点她爱吃的牛肉便当,是因为春野绮罗子给他面子,陪他跳了一支舞,虽然对方答应陪他跳舞的目的也是很明确,她想要知道黑泽莲的情况。
黑泽莲!
怎么总是黑泽莲!
好像他接触的人都会偏向于黑泽莲!
“黑泽是我的挚友,唯一的挚友。”拉着大提琴的狗头军师终于拉完了曲子,他用了很多的感情和力气,连琴弦都被拉断了。
白仓草抠搜的性格在这种关头依然能蹦出来煞风景:“你这人就不能手劲用小点吗?这种乐器很贵的!”
陀思歪着头看他,忽然柔柔一笑。
这表情简直和黑泽莲歪头笑时如出一辙,白仓草生理性泛起恶心。
“黑泽以前和你相处时一定很有趣。”陀思评价道,“你是个有趣的人。”
“有个鬼趣。”白仓草骂了一声,又问道,“你说要向黑泽莲证明什么?”
陀思忽然站起身来,朝春野绮罗子走了过来。
春野绮罗子作为武装侦探社的社员,虽然没有异能力,只是个普通的事务员,但看到过陀思的照片,知道他是死屋之鼠的首领,天人五衰的成员。
魔人之名,绝非浪得虚名,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多么极端恐怖的事来。
“我想要向他证明——”陀思将手轻轻地放在了春野绮罗子的头发上,“无法感知痛苦是通向完满幸福的唯一之路。”
“别碰她!”白仓草猛得推开陀思,将春野绮罗子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虽然他听不懂陀思说的话,但也知道他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原本以为陀思是和港黑有仇,或许是和森鸥外有仇,但现在看来不是,他是想要搞更大的事。
“那么白仓君为什么要和费奥多尔做交易呢?”春野绮罗子在被他抓来之前这么问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