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气氛严肃的客厅。
老太太坐在上面,喝了口茶。
赵蔓坐在下面,还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最近她又损坏了很多东西,虽然都不是故意的,但老太太知道以后大发雷霆,把她和妈妈叫到客厅训斥了一番。
“奶奶,对不起。”
赵蔓心里实在委屈得很,她只是想帮收拾,谁知道意外手滑。
老太太根本不看她,也不回答,只是对着姜云怒目而视。
“你到底是怎么当这个家的,短短一个月,刚刚管家和我汇报了所有开支,不仅钱超标了,损坏的东西更是上百万起,许汪到底是怎么容忍你的?”
赵蔓原本想跟奶奶诉苦,求求奶奶心里可以仁慈一点,她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可是,许老太太连看她一眼都懒得。
并不是对她心有慈悲,而是赤裸裸的轻蔑。
姜云和前夫的女儿,没用的东西,在许家白吃白喝就算了,还总是惹是生非。
一想到她最珍爱的花瓶,都被这小贱蹄子打碎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真是个乡巴佬。
“妈,全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这个月她确实忙着给蔓蔓买各种各样的东西,蔓蔓买了很多大牌,加上她们母女本身没什么节制的习惯,这个月家里的开支很容易就超标了。
许家上下所有开支,包括佣人,都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超标。
为了填补这个月的漏洞,姜云企图在哪里克扣福利和伙食的标准,又引起了佣人的不满。
大家心里对姜云的怨念,都达到了极点。
从某种情况而言,许流年和晏蔷薇的遭遇真的有种惊奇的相似。
晏蔷薇当年当家的时候,平时少不了佣人们的福利和好处,他们拿惯了,心里觉得理所应当,在晏蔷薇受难的时候,他们还怜惜无辜纯洁的姜云,觉得晏蔷薇行事极端过于恶毒,没有为晏蔷薇说过一句话。
反而在晏蔷薇婚姻岌岌可危的时候,故意跟她对着干,把晏蔷薇气得不行。
姜云的确很会收买人心,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许家所有人都向着她。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痛。
这群佣人也有不少老人,不知道现在又会是什么心情。
姜云从嫁到豪门,就知道婆婆有多难相处了。
尤其是豪门的婆婆,更是挑三拣四,而且规矩多。
她泡好一杯茶,过去送到婆婆手上:“妈,您消消气。”
“以前蔷薇在的时候,从来不是这样的。”
许老太太不知道是故意提晏蔷薇气姜云的,还是真的念起了前儿媳的好,也没接她手上的茶,两个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仿佛牛鼻子要出气似的。
姜云内里咬牙,手上端着茶也不敢放下,那股烫意透过杯子,很烫。
姜云知道,许老太太在故意为难她。
这个老不死的。
以前晏蔷薇就算是低嫁,就算是带了那么大笔嫁妆嫁过来,她还不是眼高于顶,拼命折磨晏蔷薇。
这老不死的东西,以前她没嫁过来的时候,总是夸她踩晏蔷薇。
现在她嫁过来了,又开始想着晏蔷薇,踩她这个现儿媳了。
当然,姜云也不是真省油的灯,知道怎么把战火转移到别人身上。
“妈,媳妇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她声音楚楚可怜,一如既往的老白花气质,不动声色地和老太太告状,“媳妇最近也是在整理蔷薇姐姐的嫁妆,太忙了,才没有管住这个家。”
嫁妆?
许老太太听到嫁妆这个词,手里转动的佛珠停止了,脸上的皱纹拉得更深。
果然,老太太问了,还皱着眉。
“你整理她的嫁妆干什么?”
早在很多年前,许老太太和姜云就在潜意识里达成了一致共识。
晏蔷薇的所有嫁妆都是许家的,而且天经地义。
等许沐生接任许家后,给点许雪儿陪嫁,剩下的自然都归于许家。
许老太太最近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寺庙修养一两个月。
所以她还不知道,在这一两个月之内,许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姜云一听老太太发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太太,流年回来了,而且她回了晏家,还和老许说要把她妈妈的嫁妆全都拿回去,否则就要上法院告老许,老许心一软,就把嫁妆给了。”
“什么?”
许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太太一听晏蔷薇的嫁妆要被拿回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属于许家的财产,岂有她一个外女拿回去的道理?她始终要嫁人的,难道她还想拿着许家的财产,带给别的男人?这个不孝女,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那丫头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她要是真的敢来拿许家的钱,看我不打死她。”
“反了天了,果然反了天了。”
“妈。我和雪儿沐生,都听您做主。”
姜云听了,心里很得意。
她就知道婆婆在这件事上,肯定是和她统一战线的。
“许老太太,您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伴随这道声音,许流年进来了。
一看到那道身影,其他人都打了个寒战,有种莫名的惧意。
那一日,许流年算是一战成名了,比不得晏蔷薇那种心软性子。
许流年看到赵蔓站在客厅中间流眼泪,似乎伤心到了极点。
那么无助,那么柔弱。
这个场面,她太熟悉了。
许流年有些恍惚地想,当初的许流年,在赵蔓被她妈妈接回许家后,就是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无助,绝望。
赵蔓被许家接回做小公主,坐在姜云身边,看着她挨骂。
赵蔓摘下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露出清纯可爱的脸,眯着眼睛笑的时候,像一只狡黠至极的狐狸,又显得单纯至极。
像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了,那种忍不住想笑的得意,哪怕得意,女主大人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狡黠和可爱呢。
“任何人欺负了蔓蔓,我都不会放过。”
姜云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她嘴里的任何人,当然指的是许流年。
当时的四周坐满了原本属于她的亲人,台上坐着她的亲奶奶,可是这些人没有给过她生路。
所有人都看着许流年,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看好戏,还有幸灾乐祸。
而现在站在这里哭的,居然变成赵蔓了吗?
许流年冷漠地想。
“又发生什么事了?”
许汪走了进来,看到赵蔓在哭,下意识拧紧了眉。
怎么都哭哭啼啼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小误会。”
姜云看到许汪也过来了,心里有点心虚。
她刚刚还拾掇婆婆对付许流年,希望用长辈的威严压制恐吓她,让许流年打消拿走晏蔷薇嫁妆这个念头。许老太可是家里最有威严的一个人,许流年还能忤逆不孝吗?
但许汪在这之前已经和她说过了,如果许流年来了,就让她把晏蔷薇的嫁妆拿走。
她就是很不甘心。
“许伯伯。”
赵蔓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是我不好,我惹奶奶生气了。”
许汪看到她哭,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安慰她:“没事,你奶奶就是性子太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众人都惊讶许汪对赵蔓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们还以为,赵蔓在“无意中”做了那么多错事后,又不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许汪心里已经恼怒到了极致才对。
“谢谢许伯伯。”
赵蔓看到男人和颜悦色,破涕为笑了,擦掉了眼泪。
果然,继父对她很好。
许老太看到这一幕,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才两个月没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许流年走到客厅里,看着台上的老家伙,讽刺许老太:“口口声声说,我妈的嫁妆属于许家的财产?我看许老太你是老糊涂了吧,但凡你心里有点逼数,也说不出我妈嫁妆属于许家这种屁话,那可是我妈的婚前财产,你给我睁大你的老花眼好好看看。她现在和你儿子离婚了,嫁妆当然也和你们没关系。”
“也对,如果当年不是我妈愿意嫁给你们家这种落破户,拿着晏家的财产带给你们孤儿寡母,你还能在这装模作样地跟人摆架子?当初享受我妈的嫁妆,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谁不知道你们许家就是靠攀附女家势力发的家,还好意思说我不该拿“许家的财产”带给别的男人,先不说你们许家有没有这个钱,又当又立,真好意思说得出口啊!”
“你……”
许老太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羞辱,对方还是自己的小辈。
偏偏,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姜云拧着细眉,柔柔道:“流年,你怎么和你奶奶说话的?你爸爸还在这呢,你不是在给他难堪吗?”
“姜云,你现在装什么呢?许总现在会难堪,都是你作的。”许流年坐在凳子上,“我刚刚老远就听到了,许老太一开始明明在质疑你管家不力的事,你倒是很会转移话题,几句话就把火烧到无辜的我身上来了。如果你没那么多鬼鬼祟祟的心眼,我过来把嫁妆直接拿走,许总也不会被我这么羞辱了。”
许流年说的很直白,姜云脸色也顺便发白了。
许汪脸色也很难看,不满地瞪了姜云一眼。
他之前明明已经交代过姜云,不要为难许流年,把她妈的嫁妆全都还回去。
结果,一个两个都不听他劝。妻子知不知道,她这样只会更加激怒许流年背后的晏家。
想到这里,许汪真的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最近的事情,还真是一遭连着一遭。
许老太也才想起,自己似乎在责问姜云管家的事。
这个月损失了一百多万,她本来就很心痛了。
但现在和晏蔷薇的嫁妆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行了,我和你们没什么话好说。”
许流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许总让我来拿嫁妆的,我懒得看你们像小丑一样在我面前蹦跶。我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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