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密密叠叠的树叶枝桠层层过滤,挣脱束缚到达地面时,只剩下阴冷的温度。
年璟站在树林中,看着眼前的唐三,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因为本能的警惕紧张地倒竖起来,他攥紧了手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在那宛如实质的威胁中直接释放武魂先动手为强。
而唐三停在了他几步之外。
下沉的光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中,唯有赤红的眸子如两点寒光,照得人不寒而栗。
血污从他脸上一路蜿蜒到低垂的指尖,那皮肤上的殷红就像妖冶的魔纹,在昏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透体而出的杀气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肆虐得周围的空气都像刮起了阵阵飓风,在狂暴的能量中又被谲异地压制得几乎要凝固——
年璟与唐三对视了几秒,光与暗在两人中间划下对等的分界线,在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中,年璟渐渐回神,屏着呼吸极小心地把憋在肺里的空气吐出来,看着唐三,试探性地问道:“……三哥?”
唐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身体紧紧绷着,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微不可查地偏了偏头。
年璟见他有反应,心中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秒这口气就差点没提起来——
他只觉眼前一花,那一刻唐三的速度连他都反应不及,紧接着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被往后狠狠一推,后背撞上了干硬的树干。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倒是唐三垫在他后背的手掌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得让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想把人推开,一动才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已经被蓝银草死死缠紧了,这些草叶在这种时候都还记得收起带毒的尖刺,把坚韧的特性发挥了个彻底。
年璟被唐三拢在树干和胸膛之间,只觉得覆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热得不像话,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抬腿往上一顶,却感觉唐三.反应极快地一挡,紧接着曲起一腿顺势插.进了他两腿之间,然后一手摸索着找到了他的后颈,急切地摩挲着后颈的软肉,仿佛求证什么一般,在他发间轻嗅了一下。
年璟狠狠一挣,没能挣脱,他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下意识抬起头去看唐三的表情,刚刚仰起脸整个人就僵了。
——唐三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年璟只听到脑子里的弦“嘎嘣”一声断了,整个人都当机了。
他只听到唐三粗重的喘息,血腥味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蓝银草香气瞬间袭入鼻腔,唐三身上的气息带着明显的急切和暴躁,他的吻却透着难得的轻柔,就像一头困兽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路辗转着从眉心到眼角,从脸颊到鼻尖,小心翼翼地确证自己的宝贝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受到伤害。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脸上,年璟眼睁睁感觉唐三的唇一路向下,全身却像石化了一样僵硬动弹不得,直到那吻终于要落在自己的唇上,他才猛地回神,用尽全身力气偏了偏头。
一个吻轻柔地印在唇角。
唐三却不满地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睛,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目光幽深,探出舌尖在少年唇角舔了一下。
这般亲密的作态让年璟瞳孔骤然缩紧,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挣开蓝银草的束缚,伸手将覆在自己身上的胸膛猛地一推:“……唐三!”
他软着身子靠在树上,看着唐三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眼中赤红已褪去许多,不由得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脏都气得跳得快了几分,他看着眼前的人,厉声的质问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谁?!”
唐三踉跄着站住,被少年连名带姓地喊住,他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现在更是有点懵,然而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本能占据了理智的上风,刚刚平复下来一点的心情似乎因为年璟的动作和称呼又被激怒了,他此时完全就像被控制欲烧红了眼的野兽,急不可耐地要在自己的东西上打上标记——
年璟一口气还没松完,就感觉到自己又被蓝银草死死锁住了,唐三重新冲上来,将他肩头的衣服一拉,发狠似地在锁骨上一咬。
年璟疼得“嘶”了一声,伸手就又要把人推开,不想才抬手,突然感到身上一重。
唐三居然,或者说终于,在这个时候,昏倒了。
年璟:“…………………”
他全身僵直了许久,粗粗地喘着气,任由唐三挂在自己身上。
直到几秒钟后,他平复好了心情,胸膛也不再剧烈地起伏,才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伴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唐三扎扎实实地躺倒在地上。
血污之下他双眼紧闭,此时安安静静的模样倒是比刚才让人省心很多,年璟保持着面无表情脸看了他差不多十秒钟,身子微微松了松,才力竭似地慢慢地、慢慢地顺着树干蹲了下去。
他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呼出的热气,鼻尖还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甚至连锁骨上都隐隐泛起血色,看样子这痕迹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少年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但他脸上仍然面无表情,只有泛着水光的银色双瞳和绯红的眼角透露出一丝不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