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里正,我、我们明日就要走了。”林文学臊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来跟葛歌道别。
今日上午才从镇上拉回来一牛车木头刨花,蹲在院子里正忙着将木头刨花摊开晾晒的葛歌听到林文学这般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走?你们要去哪儿?”
“我、我娘说,要带我搬回镇上去...”这话一出,葛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林文学自己倒吭哧吭哧地脸通红一片,自家才得了些银子就忙不迭地跑了,这跟叛变有啥区别?可林文学再怎么也杠不过林陈氏,想到娘亲哭得泪眼汪汪的样儿,又提起早逝的父亲,林文学也不得不屈服。
葛歌听他这般说,才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看着林文学,道:“你们回镇上住,那村里的房子跟田地打算咋处理?都安排妥了没?”葛歌倒是一点儿都不见生气,反而关切地问他家里准备得如何,就差直接说欢送了一般。
“小里正,你、你不恼我么?”饶是林文学自己都有些恼自己了,可瞧小里正这连脸都没变一点儿的样儿,林文学心中愧疚之余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原来他在村里或者不在,对小里正而言并无半分区别吗?
葛歌被林文学这般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反问道:“俗话说,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家这如今有了好的去处,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何要恼?”
被小里正这话堵得是满肚子气却又没法子说的林文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闭嘴不说话了。
全然没察觉到林文学心中那些小情绪的葛歌走到自己摆在廊下的小木桌那,给自己倒了半碗水,一口气喝完后,又问道:“你们这搬到镇上是打算长住镇上了是吗?那房子啥的都准备妥当了没?到镇上你们娘俩靠啥为生,这可都得提前盘算好。另还有你们娘俩的户籍,是随人走还是先留在村里?”
大业的户籍管理虽也严格,不过像林文学这种从村里搬到镇上的,距离又不算远,户籍不随人走也是可以的,只需村里给个凭证便可。
“我、我娘说,这些事儿有她操心。”林文学被小里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儿气得只觉自己都要冒烟儿了,生硬地丢下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便狼狈地走了。
葛歌皱着眉头望着林文学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都十几岁的男孩子了,家里就一个老母亲,怎么还一点儿都不懂事儿?果然男生的心理年龄都比女生小,21世纪诚不欺我啊!葛歌浅浅地“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好嫌弃。
“我瞧见林文学气鼓鼓地走了,叫他好几声都没听着,这是咋了?”从家里过来帮忙的王小茹一脸茫然地进了葛家院儿里,又瞧见葛歌摇头嫌弃的样儿,问道:“哥儿你俩吵架啦?”
又给自己倒了半碗水的葛歌皱着眉头反问道:“我有啥可跟人吵的?他来跟我说他们家要搬到镇上去,我只问他准备得如何,他只说凡事有他娘,就走了。”
“这么不懂事儿啊?”王小茹听完也忍不住“啧”了一声:“我们家小虎都晓得要帮娘亲干活呢,林文学比小虎还大了好几岁,这平日里都瞧不出是这样儿的人!”
“就是。”姐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妈宝林文学嫌弃得简直没边儿了。
午后,林陈氏登门找了葛歌一趟要了凭证,还是将户籍留在了华东村。
“婶子这搬到镇上可想好了做甚谋生?”葛歌寻出葛家茂上前线前交给自己的户籍凭证,一一填写好后再撕下来递给林陈氏:“虽说手里如今有些银子,可坐吃山空也不是法子。”
林陈氏接过凭证,笑得柔柔地应道:“如今手里有些银子,想叫文学回书院去读书,我平日里给人洗洗衣裳,做些绣活儿,也能补贴些家用。”
对于葛歌,林陈氏也是打从心底感激的,毕竟自家如今能攒下一百二十余两银子,也多亏了葛小里正带着儿子。林陈氏也知自己这有了银子就带儿子走,是极不讲道义的,可她也是没法子,她总不能看着儿子日日跟着葛小里正到山上转悠,这回是运气好,才得了一百两银子,可若是运气不好,碰着大虫了,又该如何?
丈夫去后,她可就剩文学这个念想了,若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指定是活不下去的了。是以,林陈氏也不管跟着小里正能挣多少银子,她只想儿子能好好儿的,有这一百多两银子在身上,也够她们母子俩过个十年八年的,以儿子的天资,指定能读书读出头来,总比在这小山村里继续耗下去来得好。
并不知林陈氏心中所想的葛歌见对方这般说,也不多问什么,葛歌本也不是多话的人,给开出了凭证便送对方出去:“那就祝婶子在外一切都好。”
失去林文学这个队友,葛歌说不心烦也是假的,毕竟也是合作了近两个月的小伙伴,可人各有志,对方志不在此,自己也没必要勉强,好聚好散罢了。
林家要搬到镇上去的消息随着林家母子的离去也变成了华东村村民每日嚼舌根的话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