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不会委屈自己,找到地毯躺着,展开宽大的袖子交叠在胸口,像虔诚的求拜姿势,给自己当被子。
蔺浮庭躺下,一帐之隔,耳边是清浅的呼吸。
睡得还挺安逸。
奇怪的是,伴着这样的声音,他从未如此安稳的睡去。
***
“不知廉耻。”
穿着灰色长褂的嬷嬷朝女子啐了一口。
凌乱肮脏的柴房里,女子被缚住了手脚,苍白的小脸上有几道早已结痂的血痕。
那是一张貌美的脸,明艳逼人,放在人群里也依旧耀眼夺目。五官尚且还带有稚嫩,将横生的媚意压弱几分。
她抬起眼,“蔺浮庭呢?”
话音刚落,那嬷嬷便扇了她一巴掌。力气之大,女子的头猛地被甩到一边,凌乱的头发霎时盖住半边脸,视线所及有一瞬空白,耳膜嗡嗡作响。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直呼主子的姓名!”嬷嬷用力将她的脸掰过来,冷笑,“一副狐媚子不要脸的样,还真以为自己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嘴里弥漫着铁锈的气味。女子混着唾沫咽下一口血,冷嘶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巴掌。
做粗使活的下人手劲极大,两巴掌扇得人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视线变成杂乱的黑白影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女子险些晕过去。
又是一桶泔水泼在她身上。
女子一激灵,睁开眼,火气不停往外冒,咬牙切齿,“要不是我要……你们死定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娇媚的嘲笑,“眼下还得看看是谁死定了。”
柴房门被打开,扬起一阵不小的灰尘。忽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一股让人反胃的酸臭气直冲鼻窦。
光雾之中,门外年轻貌美的女子通身富贵不可言,捏着手帕嫌弃地捂住口鼻,一双狐狸眼轻蔑地眯着,“这儿怎么这么臭。”
原本对女子极为凶狠的嬷嬷立时弯着腰将门外人迎进来,“王妃有孕,怎么好来这种腌臜地方,若让王爷知道了,会怪罪奴才的。”
女子抬眼看着那被称为王妃之人。
王妃斜眼觑她,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扶着腰坐下,掐着女子的下巴娇娇笑了一声,“生了这么一张好胚子,难怪迷得王爷是五迷三道,就是可惜了。”
她将手中绣了一朵荷花的手帕一提,一甩,扔到女子脸上,“上不得台面终归上不得台面,再讨人喜欢又如何,也不过是本王妃手里这帕子。”
帕子轻飘飘落在满是灰尘与污水的地上,被泔水一点点蚕食浸透。
话也娇娇落在地上,“用完就不要了。”
有眼色的嬷嬷在一旁道:“王妃别脏了自己的手,王爷疼王妃,该心疼了。”
被称为王妃的女子收回手,用下人递来的新帕子仔细擦着手,慢悠悠道:“妖女为祸,天性淫/乱,当诛之以绝后患。等王爷将你送上龙虎山,给那群山匪过两日快活日子,他再领兵将龙虎山炸了,灭了猖獗的山匪,晋南王府恢复往日恩宠,王爷也能得到圣上重用了。”
她最后又扶着腰起来,媚眼一眨,施舍一般,高高在上与女子道:“你虽入不了蔺家的族谱,但能为蔺家而死,也算是你的福分了,要珍惜。”
女子闭上眼别开头,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姿态。长而翘的睫毛镀上一层微光,即便一身狼狈,仍旧惊艳万分。
等折磨够了女子,那些人便全部离开了柴房。门扉再次被关上,将屋外的阳光与希望全部隔绝在外。
空气中的粉尘味道依旧浓烈,随着黑暗裹席着女子的身体。
在长久的寂静中,昏迷的女子终于动了动身体,失去血色的唇溢出一丝痛苦的嘤咛。
她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对身上挥之不去的泔水臭味,用明显的表情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又晃晃脚,没有血色的嘴唇勾起,眯起眼轻声呢喃,好似撒娇一般,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庭庭,我好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