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疏。
月光淡淡的洒在黄昏城恢宏大气的建筑上,好似披上了一层银霜显得格外冷清,就连远处跌峦起伏连绵不绝的沙丘也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十分的宁静。
沙漠寂寂,冷月冥冥。
黄昏城外的绿洲边缘,几颗棕榈树细长斑驳的树影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
树下,树影间正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神秘人,眼神清冽犹如一道清泉缓缓流淌。
“这次有什么事,那么着急的找我出来?”不用回头,神秘人就已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尊主。”来人恭敬的跪下,说道:“刚收到子纯的消息,他再过几日便会返回并且带着苍力的尸体一起。”
是个男人的声音,沉着而冷静。
神秘人不由怔住,如梦初醒:“苍力真的死了?”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苍力就这么死了,败在贺兰云溪的手下。
“是的,不出尊主所料。苍力的确被贺兰云溪所败...”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悄然道:“贺兰云溪也死了。”
神秘人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抬手示意男子起身:“贺兰云溪也死了么?消息可靠吗?”
男人一点头,站起身回道:“尊主放心,是北边传来的消息。刚到的,信上还说由沙漓与向晚意一起护送贺兰云溪的尸体到覆霜城,照时间算来现在应该也快要到了。”
黑衣神秘人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男人嘴角向上牵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尊主英明。想到这个鹬蚌相争的妙计,如此一来覆霜城势必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
“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黑衣神秘人又问道:“人族那边情况如何?”
“这也是属下要回禀的事情。”男人眉有犹豫,思虑了半天才开口道:“向彦亭退兵了,回了剑仙城。”
“退兵了?”黑衣神秘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不怒反笑:“呵呵,果然是只老狐狸。他这次是什么理由?不会是他家的轩帝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回尊主,向彦亭对外宣称,轩帝自登基来施□□,迷女色,这次是要去废帝的。”
“废帝?”神秘人不禁冷笑出声:“真亏他想的出来。我看是他想做皇帝吧。自从景帝死后,他就想做皇帝很久了。不,确切的说,景帝在位时他就想一览政权了,只可惜找不到机会罢了。现在有个那么好的借口他岂会放过?”
男人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神秘人来回度着步子,目光却一直望向水平如镜的湖面思忖着。
一汪湖水,不起半点波澜,柔美的将天上的明月揽入水中以用来装点暗沉的景色。偶尔的微风拂过吹散了一池的银波,更填的几分意境。
浅褐色的眼眸里映出点点银花。
神秘人缓步走到男子身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男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满脸的疑云:“尊主,真要这么做?”
神秘人点了点头:“是的。就让水昭然在跑一趟吧。人族那边,你也让人盯紧点,有什么行动第一时间告知我。”
男子抱拳:“遵命!”
神秘人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问道:“秦天,你还有什么事吗?”
“苍力已死,他会被安葬在生前就已经建造完成的地宫里。到时候....而且那东西目前也不知所踪...”那名唤秦天的男子越说越小声。
是的,他在害怕。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找出那样东西,实在是愧对尊主的信任。
“不知所踪....”神秘人低声呢喃,“我知道了,现在先看他怎么做吧,那样东西迟早都会是我的。他在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先看看他耍什么花招吧。”神秘人挥挥手,示意站在更远处的人:“走吧,回去了。”
远处的棕榈树下,窈窕的身影轻轻浮动。
夕阳如血,染红了金灿灿的沙丘,连绵不绝的沙丘仿若一座座枫叶铸成的小山脉,鲜红而耀眼。转眼间已入了秋,烂漫的秋意却好似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一样,除了略带凉爽的秋风吹过让人知道已是秋天了。
可白天中的沙漠还是那么的酷热难当。
夕阳下,黄昏城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沉重厚实带着岁月痕迹的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的打开,一队队的士兵整齐一致的从城中跑出,肃静的气氛中只有兵器盔甲所碰撞而发出的声响。这声音不仅代表着一个士兵的身份,更能象征着他们此时的心情——哀痛而沉重。
手握武器的士兵分散的站在门的两侧,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两个人,只见他们拿起了手中的号角用力的吹了起来。
号角嘹亮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沙漠之中,久久不息。
夕阳之中,一人一马出现在滚滚的风沙之中,随着时间的转移,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正是子纯。
只见子纯一手牵着马匹,马匹上还驮着已经死去多时的苍力。他们就这样静静的走着,在夕阳的余光里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秒钟,这一瞬间。
天地悠悠,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斜长,恍惚间所有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他们一路笑看大漠风光,指点山河美景,直至永恒。
无关权利与地位,只有平淡的毫无风波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终究不过是一场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幻境。
残酷的现实终究还是要面对。
苍力的三个子女寂静无声的守在城门边,在看到苍力的一霎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虽然苍力穷极一生,留给世人的不过唯有暴君一词,但是在他子女的心中他何尝不是一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
苍力的突然离世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号角再次吹响起来,沉闷的号角声传达进每个人的心中,牵动着隐藏在人们心中的哀痛将它无限扩张弥漫。
父王!!
沉闷的号角声夹杂着恸哭的呼喊,明月姬、苍仲寒及年幼的苍明文在号角声中缓缓跪下。马匹驮着早已死去的苍力越走越近,直至走完了这一路来到了最终的终点,子纯最后一次用哀伤的目光看了一眼苍力之后,便收起了沉重的心情,面无表情的带着苍力跨入黄昏城的大门。
原本奢华富丽的黄昏城在一夜之间换上了白装素裹,白色的布匹挂满了整个黄昏城——而那个原本是苍力议事的黄昏大厅内此时正停放着苍力的灵柩。
此刻在那个代表至尊的王座上,只有一块黑木制成灵位静静的竖立在那里。
一个曾经可以说是征战天下,让整个完美大陆都颤抖的王,此时却是一个人静悄悄的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
空无一人的大殿上,白烛高照,一束香火烟雾袅袅。
子纯跪坐在灵柩边面无表情的往火堆中添加一叠又一叠的冥纸,看着火堆中燃烧的冥纸被炽热的火花飞快的吞噬掉后化为了一团团黑色的灰烬。
就好似他此刻的心情,也如那黑灰那般死寂委顿。
“羽夕鸾......呵呵...”
一袭白衣的子纯苦笑着说出这个名字,不知是怒还是悲。
“子纯。”羽夕鸾的声音淡淡的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中:“东西在哪儿?”
子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红肿的双眼睨了一眼站在一旁悠闲自若的羽族公主。
“东西?呵呵...”子纯仰天大笑,语气是说不出的痛苦:“你认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告诉你吗?”
“那你为什么要派人把我带到这儿来呢?”羽夕鸾扫了眼周围,周围空无一人:“还把人都撤走了。”
“羽夕鸾我告诉你,我今生都不会把东西交给你!”子纯笑了,那笑容是说不出的凄苦:“苍力已死,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从今以后这里便会是我的天下。而你——”子纯遥指羽夕鸾:“我要你亲眼看着羽族的覆灭,然后看你无能为力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哦,对了。”子纯收起笑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你原本住的地方是苍力的陵寝,现在他已死去按照他的遗命要把他送入地宫然后永久的封存下去,机关一旦生效只有苍力的血脉才能开启了。所以,你之后就会搬到这里来,住在原来明月姬的房间。”
“同样的,秦天会一直负责看守你,别妄想能传递消息出去,更别说是让你出去了。”
羽夕鸾看也不看子纯,径直说道:“你早点把东西告诉我在哪里,苍力何至于会死?”仿佛轻轻的一声叹息:“唉...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搞出那么多的事情呢?”
子纯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穿似得,久久才说道:“呵呵,我还不了解你?你会放过他?不过吗——”子纯话锋一转,“现在你已经在我手上,人族也已经退兵,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你真以为你可以掌控大局了?”羽夕鸾有些好笑。
子纯逼近一步:“难道不是吗?有你在羽族自会忌惮三分。”
羽夕鸾抬眼看向子纯,紧盯着他字字清晰说道:“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好!”子纯又逼近了一步站在她身前,目光牢牢的锁住近在眼前的羽夕鸾,低声俯在她耳畔说道:“那我们就赌一赌,谁是最后的赢家?!”
羽夕鸾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真要赌?你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