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绝望地喊了声,握着剑的手,已然有些松动。
这时,沈乔站起了身,那双眼睛已然蒙上了水雾。
玄策站在一旁,眼里冷然,他?沈乔,还真是深情。
难怪啊,这九娘,今日会被他那一番话,险轻生。
九娘手里的剑刃还抵在他的脖颈上,看着他?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睛,那瞳孔里,是她痛苦的倒映——
“当初阿娘让我再娶的时候,我本不愿,但是,九娘,你应当见?过玉娘,她长得,眉眼与你有五六分相似,但可惜,除却巫山,不是云也。”
九娘眼角滑下?了眼泪,默默看着沈乔。
而他?的眼里,早就酝酿出了水光:“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从前,我听信了母亲的话,成全了孝义,却在余生弄丢了一个人。如果此刻,真要死在她的手里,那么,我只想对她说三个字,对不起。”
夫妻曾经沧海,如今却难为水也。
沈乔最后一句话,让九娘手里的剑彻底松了手。
玄策见?此,轻摇了摇头,忽然想,若是花玉龙在此,哪里由这沈乔在此迷惑发言。
那么多年夫妻,沈乔是如此了解这个女子,她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
心软丈夫,所?以和离了。
心软女儿,所?以自责了。
心软婆婆,所?以委屈了。
好不容易当了妙音阁掌事,还偏偏要心软那些落难的风尘女子,最后,把自己送进了赌局。
一个人,无所?谓绝对的好,也无所?谓绝对的坏,他?们就致命在,那最脆弱的软肋。
此时的沈乔被玄策的桃木藤缠着,无法抬手反抗,但却不妨碍他?往九娘身前走去。
“九娘,跟三郎回去,我新购置的一间屋舍,是给你的。”
他?话音刚落,忽然,嘴巴似被什么东西封住,沈乔转眸看向始作俑者,却见玄策懒洋洋道:“你太吵了。”
一旁的山原抿嘴想笑,而九娘,却还愣愣地看着沈乔,以及他嘴上贴着的封符。
“玄寺丞……”
忽然,自门外飞入一箭,锋利的光芒直直刺向坐在首座上的玄策,而就在箭簇离瞳仁三寸之时,眼眸一凝,那箭簇竟是悬在了半空,再深入不得。
可就在下一秒——
“小心!”
山原惊呼出声,抬起剑鞘便打落了如密雨般疯狂而落的暗箭,玄策袖袍一挥,卷下万仞,一个旋身从榻上起身,那木门便应风而阖。
而就在最后一支箭破纸窗而入,径直扎向九娘之时,玄策指尖堪堪捏住箭尾,而这箭却是被施了法术那般,急速旋转着,只有扎到人,饮到血,才罢休!
玄策见?状,垂眸看了眼早在刚才意外进来之时,就率先跳到柱子后面,此刻整个人趴在地上的沈乔。
呵。
他?将?箭身一挽,凌空驱箭,将?箭头朝沈乔的手臂扎了进去。
“三郎!”
箭如鸣笛般直钻而入,嵌进了沈乔的骨肉里——
“唔!”
还好先见?之明,将?他?嘴封上了。
玄策抽箭,拿出手帕,擦了擦掌心,这道旋箭方才在他掌心刮出了血,此刻垂眸一看,上面浅浅沁出了一道血痕。
“所?有人,全部藏到柱子后面!”
说罢,玄策眼神一沉,朝山原道:“开门。”
越是危险的时刻,越是要抬头直面,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山原后背贴到门上,掌心迅速推开大门,外面啸忽裹进了一道风。
除此外,明月朗朗,人影不见?。
忽然,山原眉心一皱,朝玄策道:“寺丞,这门上扎着一枚箭,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玄策视线顺着箭簇射来的方向往外一看,喝道:“东躲西藏,这位朋友,玩什么躲猫猫啊!”
他?话音一落,忽然,眼角的走廊突然闪进一道影子,玄策抽剑正要迎上去,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清丽之声:“他?往东边跑了!”
玄策手腕急急收剑,就见穿过夜幕中朝自己走近的女子,眉心一凝:“花玉龙?!”
“噗!”
山原拔下?了扎在木窗上的利箭,但扎在门上的符却没有随之脱离,只听一声轻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见一片灼光亮起——
“火!”
玄策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只见她朝自己奔来,神色焦急地开口道:“玄寺丞,止火符!”
话音一落,花玉龙的手腕却被一道力量钳住:“此时宵禁,被封在天心观的花娘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