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意:“……”
燕容意觉得不可。
一番折腾过后,森林里腾起了蒙蒙的雾气,漆黑的天际也被青灰色的晨曦割破。
燕容意将承影剑重新塞进储物袋,伸了个懒腰,对盘腿打坐的东方羽,说:“东方兄,说好了的,我赢了你就告诉我蜚廉的线索。”
东方羽闻若未闻。
“东方兄,这样不好吧?”燕容意恨得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
其实不走剧情也行。
后果就是永远回不到那个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的原来的世界。
不。
他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能如此。
倘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留在异世,他当真能安心地以“燕容意”的身份活下来吗?
那必定是不能。
且不谈“燕容意”是否还在这具身体里,就拿他与凌九深错综复杂的感情来说……
他不能留下。
燕容意将衣袍一甩,坐在池水边,托着下巴发呆。
水声潺潺,方才紧绷的气氛不知何时散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已经恢复的记忆,试图从中寻到凌九深对徒弟感情变质的蛛丝马迹。
可越想,他心里越惊。
不是凌九深藏得太好,而是“他”太瞎。
“燕道友。”呼出一口浊气的东方羽睁开了眼睛,“久等了。”
他勾了勾唇角:“不急。”
急也没用。
“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实在是……”东方羽苦笑着伸手,将指尖递到池水边,轻轻晃动。
他的话和涟漪一样,幽幽散开:“实在是我不知从何说起……总之,燕道友,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只等月圆之夜,我便把蜚廉之羽亲手交到你的手里,可好?”
燕容意拿手指按了按眉心,红袍化为白袍,以“王小二”的身份回答:“好。”
风送来白鹤嘹亮的鸣叫,他们起身,不过瞬息,就看见了乘着白鹤而来的关凤阁弟子。
他们不知今夜池水边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切磋,还在热情地招呼“王道友”上白鹤,唯有几个女弟子,发现东方羽面色苍白,担心地凑过去:“大师兄……”
“我没事。”东方羽微笑着跃上白鹅的脊背,与“王小二”站在一起,“天亮了,回去吧。”
关凤阁的弟子齐声应着“是”,跟着白鹤一起回到了半山腰上的树屋里。
如此又过半月,终于到了月圆之夜,燕容意还担心东方羽出尔反尔,没想到关凤阁的大师兄主动来到了榕树下,在一群关凤阁弟子的簇拥下,等着他起床。
燕容意烧了大半夜的蜉蝣,好不容易睡着,被东方羽这么一吓,睡意彻底没了:“东方道友这么早就来了?”
“嗯,毕竟答应了王道友。”东方羽青色的衣袍在风中微微浮动,“怎么能食言呢?”
燕容意从树上一跃而下,在关凤阁弟子的惊呼声里御剑落于地面:“走吧。”
东方羽微微一笑,单独带他来到灵兽森林,在鸾鸟死去的池水边停下脚步。
“燕道友,你可知道为何关凤阁的弟子都不知道蜚廉的存在吗?”东方羽背对着燕容意站定。
他变回了自己的样貌,抱剑摇头。
“因为他们不了解蜚廉。”东方羽长长地叹了口气,“灵兽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可以幻化成人……燕道友你是知道的吧?”
燕容意自然知道。
他们浮山派的重明鸟扶西,就是为了幻化成人,一直在努力修炼。
“其实蜚廉也可幻化成人。”东方羽见他点头,笑着解释,“只是世人并不知道,蜚廉自出生起,便已可幻化成人,反而是化成兽,必须等到月圆之夜,沐浴月光,方可幻化出兽形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见到蜚廉。”
乌云散去,清亮亮的月光在森林中流淌,东方羽抬起手,青色的衣袍如流水般,从他的臂膀上倾泻而下。
燕容意的眉心微微拧起来:“东方道友,你的意思是说,之所以世人找不到蜚廉,是因为它们已经化身成人,生活在你我之间?”
“嗯。”东方羽的声音低沉起来,接住月光的手指,不知为何轻颤起来,“但是蜚廉化为人的这一个时辰,会失去大部分属于人的意识,倘若身边没有信任的人,很容易被其他修士伤害,所以几乎没有蜚廉再愿意化为兽了。”
“那东方道友又是如何知道……”燕容意的话戛然而止。
夜风骤起,在他面前的东方羽,俊秀的脸逐渐拉长,双臂展开,雪白的羽毛接二连三地冒出来,继而连身形也佝偻起来,变形的双手撑在地上,最后衣衫轰然炸裂开来,无数青色的羽毛覆盖了身体之上。
燕容意捏剑的手猛地攥紧。
他终于明白,为何东方羽会了解蜚廉了。
因为东方家族的少族长,东方羽……就是蜚廉。
在燕容意面前的灵兽,浑身青羽,唯独巨大的翅膀上生着纯白无暇的羽毛。
微风拂过,他听见属于东方羽的声音含糊地飘来:“更详细的事情,待我变回来,再向燕道友解释。”
“……往后的一个时辰,就拜托燕道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