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灵光一出,司玘当即挥袖而去,再未给下属一个眼神,可越是这样,那赭衣男子就越是惶恐,不知不觉间竟连手心都被冷汗浸湿了去。
这些个妖将里头,哪个不是精明至极的人物?结合赭衣男子方才的拖延和乍然失色的神情,再联想他那个飞扬跋扈到整个北域都小有名气的妹妹,他们很快便将整件事情都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依照“惯例”,那蠢丫头的确只有上门叫嚣的脑子,否则赭衣男子也不会顶着得罪主上的风险玩这么一出,可这回连靥若那个女人都搞不定而传讯求助,果然是……玩脱了吧?
不由地,剩下六人都对他报以了同情的眼神。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有交好者拍了拍他的肩膀。
妖修之中上下尊卑很是严格,朔雪宫中也一贯如此,不管那鬼魂来历如何实力如何,主上的决断都由不得他们来置喙,为了个脑子拎不清的妹妹将自个儿搭上……真叫人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心下这般想着,众人却也都将那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鬼魂抬高了一层地位。
虽说主上之前从未有过明确表态,但前几日着手整顿朔雪宫已同表态无异,再加上主上方才反应……
众人看向那赭衣男子眼神,已由同情转作怜悯。
虽说流言鬼仆鬼仆地传着,可明眼的都知道,那哪像是个仆人?
明知枪口还要硬撞上去……还是自求多福罢。
那赭衣男子却是冷汗连连,也顾不得旁人如何看他,牙关一咬,硬着头皮往司玘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即使这回……他也得将小妹的命保下来。
就如这赭衣男子所想,不论他妹妹造成结果如何,这事绝不会善了了。
司玘心情极恶劣,他以为先前处理了那批人,至少能有些震慑效果,却没成想这才几日就有人再犯,连他的“好下属”都掺和了进去!!
他被拖了多久?半个时辰?
沈钦!!
司玘衣袂翻飞,几个呼吸间便赶至院落之外。
一众侍卫仍尽责把守各处,可司玘见其面上多有伤痕,似是经过一番打斗,心下不由一沉。
他没理会躬身行礼的侍卫,大力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靥若生无可恋的神情,以及……两个相谈甚欢的少年?
司玘:……
他进来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两个少年不由停了话头,差异地朝他望去。
怎么了这是?
不过未等司玘来得及动作,原本坐在沈钦身前还眉飞色舞的少年顿时像只被燎了尾巴的猫,呲溜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叔、叔父!!”他面上惴惴,战战兢兢地同司玘问好。
沈钦敏锐地发觉,司煜——也就是少年——在面对司玘的时候,不由自主便收敛了一身高傲,只余下毫不掩饰的濡慕和畏惧。
再看那司玘,却已然恢复了淡然神色,略略同他点了点头。
这也难怪……
沈钦心下恍然,方才他同司煜交换了名讳,司煜是个一聊天就停不下来来的性子,言语中多有对司玘的仰慕敬畏,他虽是司玘的侄子,但自小受司玘教养长大,倒同亲子没什么区别,司玘平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他也严格,长久下来,他对司玘是又敬又怕,全然不敢有半点出格来。
也难怪他这会儿乖得像只猫崽似的。
可司煜全然不认为在新认识的小伙伴面前做出这般情态有什么丢人的,君不见这朔雪宫上下哪个见了司玘不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也就只有沈钦没那个概念,这会儿还好整以暇地靠坐在石榻之上,满是兴味地看着这一对叔侄互动。
司玘见没闹出什么事端来,心情也平复些许,不由暗笑起自己关心则乱——沈钦同他契约相连,若是真出了事他早该有所感应,先前他骤然心绪大乱,竟是半点也没想起这一遭来。
不过……
他走至沈钦身旁,俯身在他额角落下一个亲吻,而后态度甚是自然地坐在石榻之上,沈钦暗自撇嘴,扭身又给他腾了点位置。
司玘这般亲昵的举动已是做得熟稔,司煜看得眼睛发直,却又听见司玘问:“你今日课业可完成了,竟空来我这儿闲逛?”
司煜那张白净的娃娃脸上登时便显露出几分心虚的神情来,支支吾吾不敢同沈钦对视,目光就不自觉飘到了沈钦身上。
沈钦:……
少年我真没打算出卖你的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沈钦觉得脑壳有点痛——他新认识的小伙伴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