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沉也想起了小时候,不由自主道:“当然,都给你也无妨。”
这句话落入薛镜宁的耳朵里,却是分外刺耳。
虽然知道他们讨论的是粥,但是秦之眉向他理所应当索要的样子和他不假思索便答应的样子,都让她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她才是外人。
她还在默然不语的时候,秦之眉已经主动地舀起了粥,一边舀,一边笑道:“哪能让表哥饿肚子呢,我好歹跟姨母在酒楼吃了些东西,表哥在宫里肯定什么也没吃吧。我给表哥舀一碗大的,我吃一点尝个鲜就好了。”
陆谨沉道:“你多吃点。”
说完,他走向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薛镜宁。
他对秦之眉早已问心无愧,这次也确实是路上撞见,因此他坦坦荡荡。不过,之前因为秦之眉的缘故,两人闹了不少矛盾,这会儿薛镜宁不说话,他还是有些担心她生气,便过去逗她:“今天怎么给我煮这么大一盅粥?怎么,怕我吃不饱,便不带你去了?”
薛镜宁其实想说她也没吃,可是那一瞬间固执劲儿上来了,便什么也没说,只道:“我有些困了,先去梳洗睡觉,你吃了早点来,明天要早起呢。”
说完,便兀自离开。
陆谨沉眉头一皱,正欲追上去,秦之眉拉住了他,捧着一碗粥看着他:“表哥,先把粥喝了吧。表嫂辛辛苦苦给你做的,可不要浪费了。”
陆谨沉一看这煮得黏软的粥,便知道薛镜宁费了好一番工夫,心想的确不能浪费了这番心意,于是便留下喝了粥。
之后,便将秦之眉送去侯夫人那边的客房,这才赶回卧房。
薛镜宁已经睡着了。
陆谨沉心里反复想了想,还是觉得她今晚一定有哪里不对,不过她已经睡了,他不舍得吵醒她,只好轻轻地退出去沐浴。
待他出去后,薛镜宁才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突然在发什么气,但就是突然很难受,不想跟他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陆谨沉轻轻回来,薛镜宁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这会儿是真睡着了。
陆谨沉戳了戳她白嫩甜软的脸蛋,在她身侧躺下。
如之前的每个夜晚那样,轻轻地揽住她,这才闭上眼睛睡觉。
*
侯爷与侯夫人年纪大了,早早地就告了假。陆谨扇则向来不喜欢围猎这种活动,因此也称病不去。
所以这一次,靖安侯府依旧只有陆谨沉和薛镜宁前去。
当然,因为这晚秦之眉宿在侯府的缘故,在去皇宫的路上,陆谨沉也带上了她。
到了出发的地方,男人与女眷便分开了,男子骑马而行,女眷则乘坐马车。
薛镜宁与震北大将军的夫人贺龄音同乘一辆马车。
她对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大将军夫人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被皇上指婚的,之前曾前去北疆随军,这些天才回来铎都,过些日子又要回北疆。
薛镜宁不知道北疆是什么样的,她很好奇。
若是在平常,她一定会跟贺龄音交谈,跟她交朋友,问她北疆是什么样的。
但是,因为昨晚的事,她心情不佳,因此一路上只望向窗外,心里一片白茫茫。
后来,路程的后半截休息时,震北大将军的妹妹、四皇子妃武芫跑到她们的马车上与她们同乘,气氛才算活络一些——
薛镜宁虽与她们姑嫂不熟,但在武芫主动的示好下,也有问便答地与她们闲聊了一些日常。
到达远山围场后,她便回到了靖安侯府的队伍。
陆谨沉向她走了过去。
之前一路上都有外人来,他来不及跟她说什么,这会儿终于有两人独处的时间了。
陆谨沉走到她跟前,假咳了一声:“昨晚怎么生气了?”
薛镜宁不说话。
陆谨沉道:“难道是因为昨晚我让表妹吃了你煮的粥?”
薛镜宁还是不说话。
看她默然不语的样子,便知一定是这原因了,陆谨沉解释道:“我看粥煮了那么多,让她吃一点也没事吧?”
薛镜宁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是她小气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才能表达出自己心里的那股憋屈。
本质上不是那盅粥的问题。
可是她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只想翻篇。况且陆谨沉主动来小心翼翼地求和,她也不由自主地心软了。
于是挑了个不紧要的理由搪塞过去:“因为我昨天也没吃晚膳。”
陆谨沉一顿,反应过来后眉头皱成了川字,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你是傻子吗?不是叫你先吃饭别等我吗?没吃怎么不跟我说?我要是知道你没吃,我能让你饿肚子吗?”
他这一连串的话倒是慢慢抚平了薛镜宁闷闷不乐的心。
她慢慢笑了:“那你这些天带我进围场好好玩一玩,补偿我。”
“好。”陆谨沉抱紧了她,在她发顶偷偷亲了一口。
*
他们到达远山围场时已经日暮,第一天例行休整,待第二日才开始真正的狩猎。
远山围场作为北漠的皇家围场,已经存在五十余年了,占了几十座山头,方圆百里都属于围场的范围。围场内部分为两个围场,一个是猛兽围场,一个是珍禽围场。
猛兽围场内豢养着各种凶残猛兽,也放养着很多常见的小动物,平时基本上不需要喂食猛兽,猛兽自己会猎食围场内的白兔小鹿等动物,所以远山围场的猛兽保持着野性,很是凶猛和危险。
珍禽围场内则没有那些凶残的猛兽,较为安全。
猛兽围场是不让女子和没武功的男子进去的,而珍禽围场则可以让女眷也进去一游。
按照惯例,秋猎的第一天并不开放猛兽围场,只开放珍禽围场,一方面先让跟随而来的女眷尽兴玩乐一番,另一方面也让明日进入猛兽围场的男子们先练练手,免得手生了。
因此,到了次日,陆谨沉便带薛镜宁进了珍禽围场。
他没想到,这次围猎之后,这个围场成了他余生再不会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