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府的袁姨娘生辰宴高兴,酒后跌到,摔倒了头,昏迷不?醒。
为了好生静养,送了袁姨娘去京郊的庄子休养,四姑娘一片孝心,也跟着去伺候了。
国公夫人把孙姨娘和?赵姨娘叫到院子里来,伺候夫人之前因为双双不?规矩,被罚跪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夫人才把她们叫进去说话。
孙姨娘和?赵姨娘在府中也十七八年了,主母训斥,以往也是有的。
更何况这?一次,她们心中多少有点数,说罚跪,就跪在夫人院子里足足一个时辰,揉着颤抖走不?稳的腿,又进了夫人的屋子里去。
这?次没有跪着,夫人给?她们赐了坐,准许她们坐着说话。
“就你们两个人来,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习惯,袁姨娘素来是个心思活络话多的,她不?在,都没人说话了。”
夫人这?么?说,似乎还叹了口?气。
孙姨娘低着头:“夫人说的是。”
却是不?敢接话。
赵姨娘笑容也有些僵硬。
“是袁妹妹无福。”
“她这?一摔,脑子怕是坏掉了,若是说些疯言疯语,你们听着了,可该怎么?办?”
孙姨娘低眉顺眼地?:“袁妹妹早先?脑子就不?清楚,总说些不?着调的话。我们就算听了,也不?敢信的。”
“可不?是,我也时常跟三姑娘说,袁姨娘说什?么?,只?听着就是,别当真。不?过三姑娘是个傻的,听过就忘,袁姨娘说的话,都没放心上?。”
赵姨娘也赔着笑。
“嗯,四姑娘去照顾她姨娘了,府上?还有两位姑娘,可要看得紧一点。别瞎听旁人说什?么?,自己也要学着聪明些。若是有什?么?不?知晓的,就去一尘院多问问,她们年纪小,以后和?她们嫂嫂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两位姨娘都是低头应下。
“是,夫人说的是。”
“妾回去后,会好好叮咛二姑娘的。”
等两位姨娘走了,嬷嬷扶着夫人起身。
“夫人,丁姑娘那么?大的事……”
“算什?么?大事。”
国公夫人眉眼淡淡。
“恶仆诋毁主人,罪大恶极。”
“袁姨娘是个脑子不?好的,她也就是在国公面前,能耍些小聪明。诋毁我的儿媳,找死。”
“夫人对丁姑娘,倒是格外的宽容。这?种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的确如?此,女子的生存空间本就被那些条条款款所束缚,更何况从丁管家和?袁姨娘口?中说出来的,无异于是对当下女子最大的羞辱。
换做是旁人家,若是得知自己家未来的儿媳,婚前不?检点,有过小产,或者?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定然是要大闹一番。
也就是国公夫人和?世子,不?但没有听信,反而处置了生事之人。
国公夫人的确不?怎么?当一回事。
她儿子现在捧着的这?个小姑娘,她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丁姑娘,丁姑娘不?过是国公为了报恩定下的一门婚事,若是,皆大欢喜,若不?是,也不?妨。
同?样,现在那些丁管家口?中的,是诋毁,还是真事,也无妨。
裴深认定的是什?么?人,她这?个母亲,就必须把人高高捧起来。
顺便料理了碍眼的袁姨娘,倒是意外之喜。
关于国公夫人对袁姨娘和?丁管家的安排,余鱼后来问过裴深。
问丁管家为什?么?没有告诉袁姨娘她的身份。裴深的解释是,丁姑娘是假的,认下丁姑娘的丁管家,就是个背主的恶仆,该打死的。倒不?如?说些旁人无法佐证,还和?丁管家无关的事情。
至于打死这?个处罚,裴深说丁管家本来早就该是为自己恶行付出代价的人,只?不?过为了稍微遮掩一二,才留他至今。
至于袁姨娘,则是夫人的意思,跟小辈没有太多的关系。
余鱼得了答案,也就不?问了。
本来她还觉着,让一个好好的人,成了得了疯病的,有些过了。等裴深教给?她,什?么?是‘暗结珠胎’,什?么?是‘在室女’后,余鱼气愤地?涨红了脸,终于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安置袁姨娘了。
她就是得了疯病,疯言疯语。
楚国公府一夜之间少了一个姨娘,一个姑娘,除了前院的国公过问过,几位公子礼貌性询问过,在被各自姨娘拉扯着嘱咐过后,就再?也没有提及了。
同?样,二姑娘和?三姑娘也被自家姨娘叮咛过,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这?件事本来就被压着,无人敢议论,正巧遇上?世子即将的生辰,整个楚国公府上?下,都忙着筹备世子的生辰,一时间,倒是无人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一尘院内这?些天一直忙忙碌碌地?,在为世子的生辰做准备。本来没有余鱼什?么?事,偏裴深亲口?说了,关于一尘院内的一切安排,都要她来。
她哪里做过这?些,余鱼两眼一瞪,满脑子空白。
还是张嬷嬷来提点她,该做些什?么?,怎么?吩咐底下人,要置办些什?么?。
未了又提点余鱼。
“姑娘初初做这?种事,可能是不?太熟手?的。不?如?去夫人院子里请教一番?毕竟夫人掌家多年,很有经验。”
余鱼十分心动,但是还是拒绝了。
“算了,我自己摸索着来。”
国公夫人对她固然好,到底不?够亲厚,余鱼和?她独处过几次,都是挺直了背,怪不?自在的。
何况从裴深那儿学到了袁姨娘之前说过的词,她觉着国公夫人是一个大度到让她不?敢直视的人。
国公夫人不?知道她不?是丁姑娘,那么?在夫人眼中,这?些事都该是真的。即使这?样,夫人也能站在她这?边,完全没有询问她任何,而是反手?处置了那几个人,这?让余鱼觉着钦佩,同?时也挺心虚的。
让她去跟国公夫人学这?些,岂不?是又要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说话做事?
余鱼多少还是有些怵得慌。
她不?去找国公夫人,但是国公夫人得知一尘院的所有安排,都是要由她亲自来,自己没有来,倒是打发了一个常年管事的嬷嬷,说是暂时借调给?余鱼使唤些日子,等忙完了世子的生辰,再?还回来就可以。
姓陈的嬷嬷在府中管事多年,到了一尘院,大体看一下,就知道余鱼管家水平堪忧。
就算如?此,陈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而是和?张嬷嬷一起,在一侧协助余鱼,不?时提点着。
明明是裴深的生辰,偏偏他是最不?上?心的一个。
每日里就那么?看着余鱼折腾,还笑她笨呼呼地?,余鱼问他有什?么?想要的,裴深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却不?说自己的想法。
一眨眼,就是裴深的生辰了。
余鱼昨晚本来打算早点睡的,可是两位嬷嬷让她重新再?核对一番,闹得她点着灯看册子看了许久,深夜里才睡下,早早地?天不?亮,就有人叫她起床。
余鱼还当是小莲,翻了个身喃喃:“我好困,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人坐在她床榻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小丫头已经又睡熟了去,他索性直接把小丫头拿被子一卷,抱在怀中出去。
这?会儿天还没亮,除了起身随侍的小莲外,还没有旁的仆从。
裴深吩咐小莲给?余鱼拿上?了一些东西,直接把余鱼抱上?马车。
马车许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宽大的车厢内用锦垫做了一张小榻,余鱼睡在上?面,刚刚好。
一面是困倦,一面是本就长身体的年纪睡不?够,这?番折腾下来,余鱼还没醒。
马车的减震做得不?错,等余鱼自然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在床榻上?。
只?是有些疑惑,怎么?换了一张拔步床。
她揽着被子半天,才发现‘床’一直在晃。慢腾腾地?,她发现了不?对。
这?哪里是一张拔步床,分明是一辆马车。
她睡得好好的,怎么?就睡到马车上?来了?
余鱼还在纳闷,一侧的马车窗被敲了敲。
余鱼抬手?掀开帘子来。
初晨曦光,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郎笑吟吟弯腰看着她。
“醒了?”
余鱼揉了揉眼睛,刚睡醒,声音都还是黏黏地?。
“哥哥。”
她轻轻叫着他,又茫然地?问:“这?是哪里?”
裴深声音里都含着笑意。
“带你去个好地?方,过生辰。”
“在此之前,小丫头……”裴深扭过头去,轻笑着,“先?把衣裳穿好。”
余鱼一愣,放下马车帘子后,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身薄纱的里衣,贪图夏日的凉快,衣裳薄薄地?近乎透明,平日里只?有自己和?小莲,她倒是从未注意过这?身衣服,可是刚刚裴深明显是看见了!
余鱼脸颊升起红晕。
马车停下来时,余鱼也换好了衣裳。
不?知道裴深又从哪里准备来的一套石榴红裙,下了马车在阳光下走着,裙尾居然有些波光粼粼,仔细一看,却是镶嵌其中的金丝线。
这?是一处四处空旷地?,又巍峨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