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萧家沟沿着官道走上大概半个时辰就是县城,那里离街头不远处有个凉茶铺子,铺子倚着参天大树而设,位于树荫下,微风荡来,甚是清凉。
每到正午,街上酷暑难耐时,就有不少人要上大碗凉茶在铺子里乘凉,三两一桌聊天说话。
萧言要了张桌子,热到脸蛋通红的阿离已经被她扶着坐在了长条凳子上,他怕萧言担心,手握住她的小臂昂头喘着粗气艰难的说,“我没事。”
阿离又累又热,嘴唇干的发白起皮,但精神极好,眼睛清亮有神,不像往日神色萎靡不振。
显然对他来说,能跟萧言出村见世面是件高兴的事儿。
萧言看着阿离这个样子,那句“早知道不带你出来受罪”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给你端碗茶,你先坐着歇歇。”萧言捻着袖筒擦掉阿离额头上的汗。
几个铜板两碗凉茶,萧言端着放在阿离面前,让他先喝两口缓缓,随后掏出刚才买的烧饼递给他。
今天野猪没卖个好价钱,带阿离下馆子是不可能了,只能凑合着啃烧饼压饿。
萧言心里挺愧疚的,阿离却不这么觉得,面前的烧饼抹了猪油带着碧绿葱花,烤的焦脆,味道喷香诱人。
阿离觉得就是鱼肉都比不上萧言买的这三个烧饼。
他先掰了一口递到萧言嘴边,自己才低头吃,眼睛好奇的往四周看。哪怕有人顶着草帽挎着篮子他都觉得有趣。
阿离自幼身子弱,离父去世前就不爱让他出门,整日让他憋在屋里休息,极少出来。
早上他看萧言要来县里,下意识的露出向往的神色,谁知道萧言心一软竟真带他出来了!
可惜外头实在是热,阿离哪怕身子撑得住也扛不了这酷暑。
现在坐在树荫下虽说好些,但阿离脖颈捂在头发下面,还是出了层汗。
萧言起身站在阿离身后,将他头顶发带扯下,干脆利落的给他在头顶绑了丸子头。
厚重的头发被束了起来,树下有凉风扫过脖子,舒服清爽。阿离惊喜的眨巴眼睛,自己怔怔的抬手摸了摸头顶。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发髻,也觉得方便清爽,但还是顾虑的左右看,生怕萧言因为他被人非议,用烧饼掩着嘴唇,低声说,“孩童才这样。”
今日见了不少男子,多数头发都是用发带或玉冠束起一半,另一半披散身后。长发及腰,走起路来发梢随步子左右摆动甚是好看。虽说闷热,但在手里拿把小扇就好,并不会全部束起。
“孩童是父母的宝宝,你是我的宝宝,大家都是宝宝,他们能把头发盘起来你也能。”萧言说的理所应当,毫无毛病。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阿离听着这话脸蛋微热,平时她在床上喊的比较亲昵,像宝宝这种话都是哄着他说要的时候叫的。
阿离见萧言对别人的目光并不介意,放下心来,顶着清清爽爽的丸子头咬烧饼。
萧言喝了茶托腮看他。
阿离模样清隽,平时脸上会带有病态的苍白,显得羸弱萎靡,今日脸蛋却是红扑扑的,长发束起精神满满,眼眸清凉两颊鼓动,眉宇间尽是满足,浑身上下透着股藏不住的愉悦开心。
啧,她夫郎真是越看越好看。
越看越想日。
萧言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笑的温柔,话脱口而出,“沈家有子,其名为离,沈离之大,让言舍不得下榻。”
大?
阿离被萧言看的发毛,本能的将双腿合拢,狐疑的抬头看她,“什么大?”
人太多,萧言不好耍流氓,轻咳一声,说,“我说‘萧家有兽,其名为猪,猪之大,一家买不下’。”
这又是什么萧言萧语?
两个人今天是出来卖猪的,可惜现在这个季节天气热生肉难储存,再加上街上很多家猪肉铺子平时都有固定的猪肉来源,轻易要不了三头野猪。
萧言带着阿离跑了一圈,把每家要的猪肉斤数加起来,满打满算也才卖出去一头。
原本萧言指望靠野猪发家致富,现在眼见着要黄。
阿离显然也愁,猪是萧言跟村民冒着危险捉来的,全滞销了还不得心疼死。
他眉头轻轻皱起,看着比萧言还要忧虑,低声喃喃,“要是猪肉能放很久就好了,这样可以慢慢卖。”
就算卖不完也能搁上几天,留着自家吃,不像现在,没两天就臭了。
萧言闻言精神一振,眼睛直直的看着阿离,将他吓了一跳。
阿离眨巴眼睛长睫煽动,“我说、说错什么了吗?”
“是你说的太对了!”萧言没忍住探身伸手捧着阿离的脸,低头亲了下他光洁饱满的额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可真是个小聪明。”
是我开到满级的外挂!
要不是阿离随口一说,萧言还真想不起来这事。
阿离被亲的发怔,木讷的摸着额头。
萧言心道是自己思路狭隘了,她光想着把猪卖出去换成本钱做生意,就没有想过猪本身也可能就是个发财的路子。
她按捺下心中激动,稳住神色起身去跟茶铺掌柜的打听了一圈,问她街上有没有卖肉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