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澈微微挣出他的怀抱,看着他,眼中似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抹光亮,双唇微微颤抖着,轻声道:“师父……对不起。”
“阿……”
蓝曦臣还不待开口,忽然发现自己上下双唇也如同沾在了一起,喉咙好似被人摁住,偏生一个字都透不出来,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这是蓝家的禁言术?!
想来他这个蓝宗主,从来只有禁言别人的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禁言呢!他小时乖巧懂事,族中长辈和他叔父自然不必禁言他;长大继任宗主,也就再无人敢对他使用该术。
蓝澈面露愧疚道:“师父,对不起,”
蓝涣微微睁大了眼睛。禁言术,被禁言者不得解,不然禁言也就失去意义了不是?偏巧这周边再没有第三个蓝家人可以为他解禁,蓝曦臣不得不乖乖看着他,一言不发。
蓝澈抓住他的手腕,自己体内的灵力一股脑地涌进他的体内,毫无保留。蓝曦臣猛然瞪大了眼。蓝澈惨然一笑道:“徒儿……不孝……暂时不能跟师父返回云深不知处了……”
蓝澈不去看他,闭眼将身体中一直蕴含的那一股汹涌澎湃自己却偏生用不了的灵力一股脑地涌进蓝曦臣体内。
那……本来就是属于蓝曦臣的。
禁术还魂,他的一切都依附于蓝曦臣……
都是由他来给予。
包括那在他身体中运转,时时刻刻用于复刻他的魂魄,两人共通的灵力。
只要他的灵力还在他的体内,蓝曦臣便能感知他所在之地。
蓝曦臣看着他闭着眼睛,专心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眼中含着一丝绝望。
他明白,这便是他的拒绝,是他的不原谅。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蓝澈才将自己身体里他的灵力剥离干净,脸色惨白如雪,却是看着他无力一笑,放开他,起身后退了两步,朝他躬身一拜,道:“师父,徒儿有些事……必须要去查清楚。同师父在此……先行别过……”
蓝曦臣看着他,猛然皱紧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悲痛。
蓝澈赶紧垂下眼帘再不敢看他的脸,又道:“师父……先回云深不知处……等徒儿查明,自然会回去请罚……”
“……”
蓝澈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走,瞥见自己的佩剑霖至正靠在墙角,伸手运灵力欲取,偏生刚刚将蓝曦臣全部灵力还回,自己的灵力亦是大减,一时半会儿恢复不来,因而霖至也只是轻轻颤了颤,剑刃和剑鞘微微磕碰发出一阵清脆细微的“咳嗒”,好似不满的呻/吟;蓝澈苦笑了一下,亲自走过去取了过来,拜倒在蓝曦臣面前,双手将霖至递到他旁边的床榻上。蓝曦臣坐着,垂目看着他。
蓝澈道:“此剑……师父所赐。可惜太过上品仙剑……并不适合我现下用。先还于师父……师父拿回云深不知处吧。”
他说完,最后竟是看也没看他一眼,急速起身而去,身体并未复原,脚步甚至还带着踉跄,却坚定地离开了蓝曦臣的视线。
蓝澈修为尚浅,蓝曦臣的却较他前世时更加高深,是以他被蓝澈封住的灵脉只用了不消半个时辰便挣脱开来,蓝曦臣急急追了出去,然而只不过几步远,他又顿住了脚步。
没有了共通的灵力,他再感知不到他的位置,也感知不到他的生命体征,他该往哪个方向追去?他会去哪?会遇见什么?有没有带钱?身上的伤又有谁来照顾?谁来替他修复魂魄?万一遇到那些坏人回来找他,谁来护着他守着他?
如若,他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负,侮辱,受伤,甚至……再一次同他阴阳两隔……
蓝曦臣握紧了拳,指尖嵌入掌心,他愤恨无力地闭上眼睛,鼻腔一阵酸涩……他该……怎么办?即便老天开眼将他的阿瑶还给了他……可是终究,他再不会原谅他了。
他究竟该怎么办啊?
蓝曦臣返回木屋内,静静坐在床上,看着床铺上他躺过的位置,默默发着呆。
他记起他高烧时呓语求饶的话,想起前世在最后观音庙的时候,他也曾跪地乞求过他放他走,一个人不在心上时,只觉得那样的姿态实在难看,一个人深据着他的心时,只觉心都要被揉碎了,自恨当时的自己竟真能绝情至此……
他想起共情时见过的他的童年,那时的他只能与其母相依为命,满心只想同唯一的亲人一起好好活下去……不过如此卑微的心愿,最终却阴错阳差被命运破碎错位,变得面目全非。
母亲……
蓝曦臣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急召回他放在榻上的霖至于袖中,御朔月而去。
循着记忆中的地址到了大尧,他足足茫然地在街道上四处乱转了好些时日,这一日才忽听见不远处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他转身便瞥见了蓝与慕,对方却并没有看见他,蓝曦臣内心一阵狂喜,却也本能地闪身躲到了身边的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