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他们身边黑衣刺客一脚踢出,却是金光瑶带着他侧身一闪躲过了,两人的身影因而也抱作了一团跌倒滚落在一边。
蓝曦臣眼中,泯灭了最后一丝希冀的光。
他……又被他骗了一次。
然而,蓝曦臣不知道的是,这出戏虽的确是排练好的。却也并非完全假作。
蓝曦臣此刻对他已经起了疑心,若还只是装模作样,根本骗不着他了,因此,在行动之前,金光瑶是这般吩咐的:“直到最后一刻都不得收手……”
换言之,蓝曦臣不出手,这场刺杀便会假戏真做了。
他在赌……蓝曦臣对他尚有余情。
在见蓝曦臣露出惊讶的表情,却并无出手的打算时,他以为自己赌输了。
那把剑离他喉间不过咫尺,金光瑶与他对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微微合了合眼眸。而后,在听见朔月将眼前利剑弹开的一声脆响,金光瑶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仿佛得到了救赎。
整个人生,都仿佛得到了救赎……
二哥……还是……
在乎他的。
即使知晓了他们共同的义兄聂明玦是怎么死的。
蓝曦臣盯着天空,眼神放空,好似失望到了极点也疲惫到了极点,喃喃自语道:“阿瑶……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信你了。”
金光瑶心中骤然一阵剧痛,低声道:“二哥……”
蓝曦臣惨然一笑,依然没有看向他,冷冷道:“金宗主……‘二哥’……便不必再叫了。”
金光瑶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眼眶酸涩,呼吸都困难,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逼迫自己神色如常地起了身。
周边一群金氏门生走过来,将蓝曦臣和金光瑶从地上扶起,其中一人拿着捆仙索道:“泽芜君,得罪了……”
金光瑶却道:“作甚?”
那人愣了一下,举着手里的捆仙索不解地望向自家宗主:“宗主……这……”
金光瑶神色如常笑着,笑容中却透出丝丝冷意道:“泽芜君灵脉被封……你们这么些人,却还都看他不住的话……我还要你们做什么?”
众人听闻,脸上猛然间露出慌乱,齐齐俯身拜下:“宗主恕罪……”
蓝曦臣有些惊讶地见着这个三弟在自己面前露出之前从未露出的狠辣果决一面,顿时心惊。这些年……他……竟然藏得这么深?
此人……的城府,何其可怖?
蓝曦臣记起自己那时候,才真真正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蓝曦臣灵力被封,不一会儿就被一众兰陵金氏侍从门生“押解”着随金光瑶进了芳菲殿的书房……其实那书房他曾经常同金光瑶一起在此商议过事情,无比熟悉了,而现下用这种方式进来,却是头一次。
金光瑶道:“我须得确保二哥灵力被封,委屈二哥……这段时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了。”又客气指了指书桌边他一贯的位置,对他笑道:“二哥稍坐……”
蓝曦臣愤恨地闭了闭眼,蹙紧眉头又道:“金宗主,我说过,不必再叫我‘二哥’了。”
而金光瑶唇边笑意却好似固定了一般,神色如常,淡然道:“二哥生我的气了……”
蓝曦臣加重了声调以示不满:“金宗主!”
金光瑶一笑,踱步到另一边,在书房外间的会客厅小圆桌边坐定,不一会儿有侍女重上了酒菜,他居然独自坐定,继续自斟自饮,也不在同蓝曦臣交谈,两人彼此沉默以对。
过了很久很久,蓝曦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现下这情形,他料定,金光瑶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芳菲殿外,却是一阵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忽远忽近地传来,金麟台众人忙忙碌碌,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蓝曦臣有心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索性继续坐着,闭目凝神,试图运气冲开被封印的灵脉。
许久以后,他听见金光瑶终于开口了,他应当是真的喝多了,讲话舌头都有些不清楚,却笑道:“二哥……不必试了……”
蓝曦臣睁开眼扭头看向他。
金光瑶满脸酒醉的酡红,双目却依旧清明,亮的惊人,唇角含笑,远远坐在会客厅,他在的位置恰好还可以看见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