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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1 / 2)


轿子上没有备换的衣裳,又不好穿着官服去戏楼,陆赜隔着轿子吩咐那长随:“把你身上的外衣脱下来。”

那长随听了,啊一声,瞅了瞅自己身上这?身灰扑扑的藏蓝色棉袍:“大人,小人这?衣裳怎能给大人穿,隔壁街上便有成衣铺子,小人立刻买了来。”

陆赜皱眉,呵斥道:“啰嗦什?么?,赶紧脱下来。”

长随没办法,只得脱了那棉袍递进轿子里去,过得一会儿,便见?陆赜一身灰扑扑的棉袍从轿子里出来,偏偏他头上戴着玉冠,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扔了一块儿银子,嘱咐他:“你回去吧。”

那长随没办法,可是跟着的护卫却不能回去,随着陆赜一起进了戏楼。

陆赜进去的时候,戏台子上正在唱《长生殿》,一句唱腔正精彩,引得下面坐着的大声喝彩起来,一时之间?乱哄哄的。

那戏台子上的贵妃,含情脉脉,不看着旁边的唐明皇,反而往二楼的包间?瞧去,唱声起:“桂华正研,露华正鲜,撮成好会,在清虚府洞天……”

陆赜朝那二楼的包间?望去,见?挂了一片珠帘,与别处不同,过得一会儿那包间?便有丫头端了一大盘白银出来,戏楼子的人弯着腰笑眯眯接过来,高声唱:“丙申房贵客赏贾老板一千两?。”

陆赜瞧了眼睛直冒火,想?都不用想?,那里面坐的必定是董凭儿那丫头,他疾步从楼梯上去。

那班主本不认得陆赜,只是昨日才被叫过去,这?时候自然是认得的,在门口望见?了,赶忙从后边追上来,陪着笑:“陆大人,您捧场,您楼上雅座儿请。”

陆赜站在楼梯口,指了指丙申房,问?:“里面是什?么?人?”

班主瞧陆赜黑着一张脸,又想?起昨天晚上见?的那幅画儿,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儿内情,笑着道:“陆大人,这?包间?里是大通票号的秦掌柜,这?是我们戏楼单给她?留的房间?。”

班主把陆赜迎到旁边一个包厢,亲自伺候茶水,又拿了戏折子来:“陆大人,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您赏脸点一出戏。”

陆赜接过来,随意看了一眼便丢在一边,问?:“秦掌柜常来你们这?儿听戏吗?”

班主回道:“两?三年前倒是经?常来,也不过是贾小楼登台唱戏的时候才来。这?一两?年,来得少些了,不过一两?个月总要下帖子请贾小楼去唱堂会,寻常不往戏楼来。听说是秦掌柜头疾越发严重,因此甚少出门了。”

陆赜做了六年的闽浙总督,封疆大吏,向来是说一不二,即便是沉着脸不说话,也足够吓人:“秦掌柜很捧这?个贾小楼吗?头疾是怎么?回事?儿?”

班主一时头疼,这?秦掌柜的事?情,自己一个戏班子的主事?,哪里知道这?些,只含糊道:“贾小楼本来没什?么?出头的机会的,本来不过陪着客人在游船上伺候船宴的,后来不知怎么?叫秦掌柜碰见?了,要说实话,论?唱功身段儿,这?贾小楼也算不得出挑,能像现在这?么?红,大半都是秦掌柜用银子砸出来的。”

陆赜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嗯了一声:“伺候船宴?这?么?说是个小倌儿?”

那贾小楼脾气不好,又是一棵摇钱树,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三五天不肯开嗓子,那可是要着急上火的。

班主不好背后编排他过去的事?,心照不宣地笑笑:“大人,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往常咱们这?行当,引来送往的应酬,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才说了几句话,陆赜便从窗户见?那包厢里人影浮动?,却没看见?人从楼梯上下来,他皱眉:“戏已经?唱完了,怎么?没见?秦掌柜出来?”

班主道:“秦掌柜有自己单独的楼梯,从另外一边下去,这?时候想?必是等着贾小楼卸妆了喝酒吧。”

陆赜手上的杯子几乎要捏碎,往日若不是自己半哄半骗,何曾见?过她?喝酒,又想?起秦舒醉后娇不能盛的模样,立刻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哪里喝酒,你立刻领我过去。”

班主这?才叫实实在在惊着了,支支吾吾:“这?……陆大人……秦掌柜向来不见?外人的……”陆赜虽说是个位高权重的,可秦舒却是他们戏楼的财神爷,是万万不敢随随便便领个人过去,免得得罪了她?。

陆赜本就不耐烦,语气很不好:“狎妓可是重罪,你们楼里干着这?些不干净的勾当,本官虽是户部,也可拿你。”

这?是□□裸的威胁,这?时候但?凡唱戏的,那是下九流,跟青楼娼妓一样的勾当,哪里说得上干净呢?班主半跪下来,求饶:“陆大人,您别介,小人这?就带您去,这?就带您去。”

陆赜到了后院,这?里想?来常做些勾栏瓦舍的勾当,修建得颇有情调,处处红帐绿幔,念及此处,不免心里更气。

等绕过回廊,又打开一道门,班主解释:“这?后面是秦掌柜买来送给贾小楼的私宅,里面贾小楼花费万钱盖了一座铜亭,里面升上火,便是隆冬也温暖如春。”

进了门,不过四五十步,便见?花草藤萝相伴的假山旁一大座铜亭,悠扬清丽的唱词从里边飘出来:“赏心悦事?谁家院……”

班主见?陆赜脸越来越黑,他回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陆大人,这?是西厢记,秦掌柜最喜欢听这?个……您瞧,要不要我过去通禀一声……”

秦舒颇有些怕冷,唱戏在这?亭子里要开着窗才好,不然有回声,她?身上披着斗篷,见?眼前的少年一曲罢了,抖抖水袖,翘着兰花指,笑盈盈:“秦掌柜,这?可是春天的桃花酿,只得这?一杯了。”

秦舒含笑去接,却叫他躲开,一阵香风,送了酒杯到秦舒唇边:“就让我服侍秦先生吧!”

秦舒无法,就着他的手微微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少年,也不过才十六七岁,便这?样世故圆滑,伏小做低,她?指了指凳子,叹息:“我说过的,你不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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