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抬了抬眉毛:“你藐视科学。”
陆赜道:“哪里学的新词儿,必定又是在温陵那老匹夫的书里看的。”
秦舒平躺着,不去瞧陆赜,小声嘀咕道道:“不仅藐视科学,还是偏见教条主义的拥护者,封建社会三纲五常的既得利益者,最顽固难以改变的份子。”
陆赜探过头去,问:“你说什么?”
秦舒抓了他的手,叹了口气,颇有些可怜兮兮道:“我怕生?孩子疼,能不能不生??”
陆赜不由得失笑:“胡说,天底下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秦舒撇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理所应该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简直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陆赜,拉高被子,头埋在里面,瓮声瓮气道:“我要睡了,你去别的地方睡吧。”
外头小茴香绞了热帕子?递给陆赜,又道:“大人,外头,大夫来了,是不是请进来?”
陆赜把被子掀开,一边去擦秦舒的额头,一边吩咐:“请进来。”
进来的这位大夫,是位妇科圣手,大半夜被总督府的人叫起来,甫一进去便见重重叠叠的床帐已经叫放了下来,床前的春凳上坐着一男子,衣着华贵,气度非凡,当下抱着药箱跪下:“草民王廷叩见总督大人。”
陆赜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内人每月都腹痛难忍,此前也吃过药,并无大用,还请先生?诊脉过了,斟酌个有用的方子来。”
王大夫抚了抚胡须:“是,老?朽自当尽力。”
床帐中伸出来一只素手,十指纤纤,手腕上盖着一块儿手绢,他搭脉良久,这才道:“敢问夫人,可是幼时受过大寒?”
秦舒点点头:“我倒是不记得了,只听旁人说过,好像是有一回掉进了冬天的湖水里。”
王大人抚须道:“这便是了,夫人这是长年累月的症候,也须得长年累月的调养,才能起效,只吃得几幅药是断断没有用的。”
这番话,秦舒倒也不意外,她遇见的每一位大夫几乎都这样说,她把手腕收了回来,就听那老大夫道:“不过,大人同夫人也不必太担心,这五内不调的症候,等生?下子?嗣,即可缓解大半。”
秦舒听了,简直要扶额,这不就是她老?妈那一套,什么生?了孩子就不会痛了吗?半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陆赜听了,摆摆手:“王大夫,咱们屋外谈。”
出得内间,陆赜开门见山:“内子?的脉象,可易有孕?”
王大夫道:“内情不明,不敢妄断。夫人的脉象,看起来是喝过避子汤的。夫人本就是体寒,避子汤就是寻常妇人喝了也容易宫寒,要想有孕,还得仔细调养。”
陆赜听了,拱手:“一切都劳烦老先生?了。”吩咐人领着大夫下去开方子去了。
秦舒躺在床上,她这具身体向来耳聪目明,纵然刻意到外间说话?,她却一字一句全然都听清楚了。
秦舒望着陆赜叹气:“为什么非得生?孩子?”
古有李夫人至死不让汉武帝瞧她的病容,可此时见了秦舒,陆赜却觉得病美人依旧是美人,他伸手去抚她额间的碎发,吐露心声:“不生?一儿半女,你的心不定。”
这个逻辑实在是无耻极了,秦舒偏过头,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她有心要告诉他,即便是生了孩子她也不会认命的,但凡能走,一定会走。
陆赜默默瞧了一会儿,脸色灰暗地走了。
小茴香听得两人说话,在一旁战战兢兢,只怕两个人一时又吵架起来,等大人走了,她这才把手里那份干股书交给秦舒:“昨儿那份儿叫墨染了,这是大人叫他们新写的一份儿。姑娘,这份儿干股写的是您的名字,便是将来总督府的主母进门,这也是您的,谁也拿不走。”
见秦舒并不答话?,她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姑娘,不是奴婢劝您。实在是大人能为您做的,都做全了。您多少体谅一点他,别当个仇人似的,成吗?女子一生?都是这样过来的,嫁人生儿育女,侍候夫婿……姑娘,您认命吧,跟着大人又有什么不好?”
她絮絮叨叨不停,秦舒只觉得十分烦躁,诚然,在此时的标准里,陆赜对自己这个外室、小妾预备役已经足够好了,自己不愿意生孩子就是不知足。
秦舒不无绝望的想,难道自己真的要像一个古代女人一样生儿育女,以夫为天的过完这一生?吗?
随即,她便坚定的摇摇头:即便这是封建十足的古代社会,但是也有像表哥那样的人,也有像温陵先生?那样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陆赜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