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把那只螃蟹拿在手中,避开了它的钳子。手中的螃蟹并不大,背甲淡蓝色,是一只和尚蟹,螃蟹都是横着走,和尚蟹是唯一能竖着走的,挺有意思。
但现在这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她需要一些可以防身的东西,比如,阿淮的眼睛看向了更深的方向,那里搁浅着一大团透明胶状生物——水母。
大多数水母都有毒,毒性有大有小,毒性小的会让人皮肤肿痛,毒性大会直接致命。
这东西不能直接用手拿,得想个法子把它弄回洞里去。
·
太阳沉进了海中,皎月当空。
巨树在月光下,仿若笼罩了一层青纱。白日里清晰可见的树洞变得模糊起来。
树叶被一阵阵的轻风吹得沙沙响,在静谧的夜里闹得两分喧嚣。
阿淮依旧靠在白天的那个角落,只不过树洞中积垫的厚厚枯叶层已经被清理,取而代之的是新鲜干净的树叶,树洞口挂上了两张宽长的海带,充作门帘,勉强能把洞口遮住。
她闭目坐在角落,脸上有一层斑驳的灰,额上有汗,一脸的疲惫。她身上的衣裙泥沙斑驳,袖子高高挽到了肘部,露出了小臂,小臂上添了两条细长的新伤,细细浅浅的血痕。
她喘了一口气,还好,总算在太阳落山前把能布置的都布置好了。
“沙——哗啦!”
忽然,一声异常的树叶摩擦声响起,很近。接着是一截树枝往下掉落的声音,摔进了沙中。
阿淮立刻睁开了眼睛,抓住了放在手边的海胆,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洞口。
那是她刻意制作的报警装置,把一截断掉的树枝搭在了树洞边缘,离树洞口很近,如果它被不小心碰到,就会掉下去砸到石头发出声音,提醒她有东西过来了。
她眉头紧皱,唇抿成一条直线,不错眼地盯着洞口。手上依旧捏着一只海胆,随时准备丢出去。
是什么东西?竟然直接靠过来了,她明明在树下的洞口方向布置了好几重防御,黑鱼刺、毒水母足足铺了七八米,树干上也有。凭着人力很难完全避开。
“刷——!”
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跃了进来,就像一道光,轻盈而稳健地越过海带帘子,落到了门口。
阿淮看着这小东西,愣住了。
是一只白猫。
小东西浑身雪白的毛,身形矫健,胡须细长,长尾巴横在身后,头顶一对小尖耳,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眼瞳是暗红色。
是一只美貌而可爱的猫咪,它口中叼着一条不小的鱼,正昂首挺胸的看着树洞中的阿淮。一双红眸亮晶晶的,明明是一只猫,可气度就像一只雪豹。
阿淮还拿着海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攻击这只小猫。
树底下布置的防御范围不小,但如果是猫的弹跳力,确实可以躲过。而且看它嘴里叼着的鱼,之前洞里的残碎鱼骨和贝壳,应该就是它吃剩下的。这里八成是这只雪猫的巢穴。
雪猫和阿淮对视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眼神,自顾自地抬脚迈步走向了其中一个小角落。
它先把鱼放下了,低头嗅了嗅,接着张嘴亮牙准备用餐。
阿淮没说话,她往后靠了靠树壁,想先看看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攻击,这只猫还不到她的膝盖那么高,看上去并不具备太大的攻击力。她应该能应付。
雪猫身形健美,看上去优雅不凡,但吃东西却完全不优雅,大快朵颐,扭头歪脑,发出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三下五除二,那条鱼就只剩下残破的骨头了。吃完后,雪猫也没抬头,而是舔爪,开始清理自己的胡须和嘴巴。
一下一下的,非常较真。
挺可爱的。
阿淮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猫咪已经吃好了。见它认真打理自己,一直没别的动作,她试着放下心来。但手中的海胆一直没放下。
石无荒余光看着眼前姑娘手中的海胆,闪过一丝戏谑。
有意思。
刚刚他在树下就看见洞口晾晒着的海带了,那时就猜到是有人进了他洞府。今天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恶人岛上新来了个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无尤宗犯了错害了人的圣女。
有人知道她,说她是无尤宗首领捧在手心养大的宝贝千金。
他们在讨论这在宗门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来恶人岛,说她肯定不习惯恶人岛的生活。后来开始讨论小姑娘的味道怎么样,开始分配怎么食用这个人。
恶人岛是用来惩罚罪人的牢笼,被放逐到此地的大都是极恶之人。不常进人,不能出人,因此人员相对固定。他们都住在岛内的山村,那里有食物,有水源。
现在这树洞进了旁人,八成是那个无尤宗圣女。
还没上来之前,他是准备把人赶走的。他不喜欢有陌生人进入他的领地。
可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往日那窒闷的腐臭味散了大半,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烂树叶都被清理了,蜘蛛网也不见了,树洞中弥散着新鲜草叶的清新气息。
是那个姑娘清理了洞府。
在他进来的时候,那个姑娘挽着袖子站在角落,一副刚干完活儿的样子,警惕而不安地看着他,手中拿着一个他一口就能咬烂的小海胆。
这人和那个别人口中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相去甚远。
他改变主意了。
有个洒扫树洞的仆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