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马与母驴先后产下小马骡与小驴骡后,生机闲园里奔跑的身影便又多了两道。好不容易才学会走路的骡子们跟在它们的母亲身边,对生机闲园里的一切都欢喜极了,看见父母在奔跑,也忍不住想跑。结果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祁有望过去看它们,它们便十分欢喜,对于这个它们觉得能带来安全感的人满心想着等它们长大后如何拉它们去干粗重的活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抵是觉得这俩骡子太孤单了,祁有望又买了两匹小马驹,两头小毛驴回来养着。加上时常出现在这儿的鹿、猴子,生机闲园是越发热闹了。
又过了两个月,周纾正循例去看望陈氏,陈氏如今临盆在即,肚子已经胀成球了,脸上也因为这近十个月的滋补而圆润起来。周纾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母女俩又坐着聊着些家常话,周纾才准备离去。
结果刚到门口,宅子里的人便匆匆跑出来,说陈氏的羊水似乎破了。陈氏本人是没什么感觉的,只因周纾离开,陈氏起身时,婢女发现椅子湿了,这才告诉陈氏。
听说亲娘羊水破了,周纾自然不会离去了,她一方面让人准备生产的东西,另一方面又得将稳婆、郎中等请来。
早在陈氏在楮亭乡住下后,这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她临盆时派上用场。而祁有望也言而有信,提早一个月便雇了两个经验老到的稳婆在祁家别庄住下,好及时来到陈氏的身边。
稳婆很快便到了,而祁有望与周员外也得到了消息赶了回来,刚好听见稳婆跟周纾道:“虽说是二胎,可是时隔二十年才发动,这花的时辰也得长一些,如今只是羊水刚破,再等几个时辰吧!”
“那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稳婆想了想,道:“我与王婆便在这里轮流看着吧!”
有些人生孩子得生上十二个时辰,有些几个时辰便生出来了,如果陈氏年轻一些,稳婆自然是先回去吃些饭,将手上的事情忙完才过来。可陈氏已经不年轻了,她们又是祁家花了重金请来的,自然不敢懈怠,所以轮流在陈氏身边看着,跟陈氏说些生孩子的事项。
周员外尚能进去看一看陈氏,祁有望便完全没有进去的可能了。好在她也不在乎,只拉着周纾的手,道:“娘要生下来怕是没那么快,娘子先随我去吃些东西,歇一歇。”
周纾又想去盯着热水、人参与剪子什么的,周员外这才出来道:“家里有我呢,这些事先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也不曾经历过这些,还是先歇着去吧!”
他担心待会儿陈氏生了,痛叫出来的声音会吓到周纾,万一给周纾留下了阴影,她不肯生孩子了怎么是好?
周纾只好先随祁有望回了别庄,只将朱珠留下来看着。
为了安抚周纾,祁有望还特意给她弹奏了一些具有宁神功效的曲子,又有楮亭红茶相助,周纾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道:“都说生孩子便是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娘的年纪又大了,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祁有望便让林檎帮忙备些糖、红枣与药材过去,又在那边盯着,有什么消息立马传回来。
等了会儿,林檎回来道:“开始喊疼了。”
过了片刻,朱珠也跑了回来,也十分紧张:“虽然疼,但是稳婆让娘要走动一下。”
祁有望脑瓜疼,道:“这些小细节就不必说了。”
这二人玩二人转似的,接连回来禀报,又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闹得头疼。
好长一段时间二人没回来,周纾也有些犯困了,祁有望便拉着她在榻上躺下,没人打扰,周纾很快便睡着了。
等周纾醒来的时候,祁有望正在听林檎汇报:“已经能看见头了,按照这说法,胎位是正的,会顺利许多。”
祁有望颔首:“你们先去吃些东西歇息一下,来回传消息也累了。”
林檎下去了,祁有望松了下筋骨,正待回床榻将周纾唤醒,便见她从帘子后走出。她迎了上去:“娘子醒了!”
“眼下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周纾问。
“才申时初,你睡了一个时辰而已。”
“难怪有些头疼,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呢?”
“娘子头疼?疼得可厉害?”祁有望上前给她按摩太阳穴,道:“本想唤醒娘子的,但是见娘子最近早出晚归,又四处奔波,身子消瘦了不说,黑眼圈都快出来了,所以就想让娘子多睡一会儿。”
等会儿才是陈氏生孩子的关头,以周纾的性子是必然坐不住的,如此一来,又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歇息,所以祁有望就私心地不想那么快叫醒她。
“我知道四郎是心疼我,我也没怪四郎。”周纾道,“娘那儿如何了?”
“说是已经能看见头了,这是个好的开端,接下来也会顺顺利利的。”祁有望说道。
“我们过去瞧一瞧吧!”
二人过去的时候,周员外在外头急的团团转,见到周纾来了,才顾及父亲的形象而沉稳下来。
“不用这么快回来,等孩子生完后再回来也行。”周员外道。
周纾可不听他的,跟他在门外站着等了许久,腿都站麻了,才在祁有望的劝说下坐下。
屋里头是陈氏痛苦的叫声,还有婢子进进出出不停换的热水与血水,光是从窗棂处便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周员外又背着手在外头踱步,内心的煎熬也只有他能懂。
从阳光猛烈,等到了太阳西斜,屋里才终于有了新的动静。一个稳婆说生了,另一个稳婆则抱着新生的孩子拍打屁股,直到一阵纤细稚嫩的哭声传出,屋里屋外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周员外恨不得现在就推门进去,然而产房里还得收拾,他便又多等了会儿,才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道:“恭喜周员外,是个明珠。”
周员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很快便被再为人父的喜悦所淹没,他接过襁褓,又问:“娘子她怎么样了?”
“娘子她很好,虽然流的血有点多,但是只要好生休养,身子还是能养回来的。”稳婆道,毕竟已经这个年龄了,能顺利生下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周员外这才安心地看襁褓中的孩子,孩子小小的一个,脸上有点皱,肌肤还有点黄。
周纾与祁有望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孩子,周员外便将她给周纾抱。周纾倒不忸怩,接过孩子,便又听得她爹道:“你当年出生时,可是白嫩的很,到底是老了,生出来的孩子也……”
“爹,妹妹刚出生,话可不能说太满,万一她日后是个美人儿呢?”
周员外笑了:“我不是嫌弃她……罢了,我进去看看你娘。”
周员外进去后,祁有望便挤上来:“娘子,让我也抱抱?”
周纾好笑地将孩子递给她,又教她要用什么姿势去抱孩子才觉得舒服。祁有望道:“娘子你怎么好像很熟练?”
“自然是提前学过的。”
祁有望紧张:“娘子学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抱这个小家伙,不然四郎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学的?”
祁有望“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而是抱着这个很轻,又慢慢从哭闹中安静下来的孩子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