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亭乡随着饲养茶香猪而越来越出名,知州听闻后还夸过上饶县令与乡里的里正们。
上饶县令的妻子便曾与他提过楮亭乡的水土养人,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事,如今上司都夸他干得不错了,他才又想起来,便与妻子、衙门的主簿等一同前往楮亭乡。
女眷的马车走在前头,县令与主簿骑着马、驴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主簿一边视察,一边拿去年两税的账簿跟县令汇报:“去年楮亭乡的收成是不错的,往年欠的青苗钱也补上了,据说都是因为卖的茶香猪值钱。还有不少茶园户都想在这儿买地种茶,茶税也是楮亭乡赋税的大头……”
县令看见田里忙碌的大人、田埂上孩童们嬉闹的身影,脸上也不由得漾开了笑容,道:“这祁家四郎与周家小娘子还真是一对奇怪的小夫妻!”
茶香猪是祁四郎弄出来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他甚至还打算将茶香猪作为贡品,送进京去。还有周家小娘子捣腾出的楮亭红茶,他当时都有意向将其收归官茶园所有。
楮亭乡最拿得出手的两样特产偏偏是一对小夫妻弄出来的,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强强联手、互相吸引。
他们这一路上还能看见来买猪的屠夫,以及到周家茶园买茶的茶商们,原本平坦的路都被踩出了不少坑坑洼洼。
县令叹气:“这路还是得修一修才成,太窄了!”
也不想,这楮亭乡以前也不是什么大乡,没有什么豪门大户赞助修路,官路修的也敷衍。如今走的人多了,马车往来不绝于此,所以才显得窄小以及破烂。
县令让女眷先去游玩,他则让人去找楮亭乡的里正们,不过仆役们回来说好几个里的里正都不在,似乎都在祁家别庄。
县令好笑道:“祁家四郎何时有这种号召力了?我也去凑凑热闹吧!”
来到祁家别庄,不用装微服私访,祁家的仆役便认出他来了,通报后很是客气地将他与主簿邀请了进去。
堂上正在谈话的众人惊讶地迎接了县令与主簿,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跑来了这儿。
县令见众里正都有些紧张,还小心翼翼的,便道:“众位不必紧张,我今日是随妻儿出来踏青的,只是白丁一个,你们继续讨论事情便是了。”
虽然他态度平和,但是众人也不能正将他当成普通百姓,便将他们讨论的事情告诉了县令,请县令拿主意。
原来是祁有望在与百姓合作养猪后,又另外提出了不少建设楮亭乡的建议来。里正虽然是催收赋税,管理乡里户籍的差役,但搁现代那就是村委了,所以乡里的发展能减轻他们的负担,也有助于提升他们在乡里的声望。
祁有望提出要让楮亭乡的名声不再局限于信州,比如将楮亭乡打造成不逊于浮梁、建安北苑等地方的名茶之乡来,让别人一提到红茶或茶香猪便想到楮亭乡。
同时,为了提高知名度,设立吸引文人骚客前来的项目也是必须的,比如打造义学、书院等。另外还得将路修得宽大、平坦一些,路上的马粪、牛粪、驴粪等也得及时清理,让人走得舒心。
粪便可以用于堆肥这事很多百姓都知道,所以不愁粪便没人要;唯一需要深入讨论的便是书院建造以及修路的事情。
祁有望表示她可以出资赞助建书院以及修路,只要里正们也出一份力,或者找乡里的豪绅们赞助,总能建成的。
县令称赞道:“这事于乡里大有益处,诸位真是好样的!”
里正们都是一等户轮流担任的,家里或是有许多田,或者有许多钱,祁有望起了头,县令又在边上盯着,他们有的想在县令面前表现,便一口答应下来:“我可捐十亩田作为学田!”
“我可捐百贯钱修路!”
“我可出一些钱修书院……”
陆续地便有许多里正表态了,有些实在是不想出这个钱的,便厚着脸皮一声不发。
祁有望也不强求,她只是提议者,落实这事的还得找别人去办。这些里正里也不乏颇有名声的,祁有望不揽这份功劳,众人对她又生出几分好感来。
这件事谈完了,里正们便又前呼后拥地跟着县令逛楮亭乡去了。
县令经过一片草木丰盛、郁郁葱葱的林子,他看见有鹿在林中行走,便叹道:“李太白诗云: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此处也非林深之处,却因树木茂盛,而让鹿认为已是林深处,所以敢在此行走?!”
以前世人都有狩猎的习惯,因为鹿的寓意多是吉祥之意,所以上至宫廷,下至官府都喜欢用鹿来祭祀。
鹿被捕杀得多了,世人便越难见有鹿在林间行走。每年重大祭祀时,官府都得花重金买鹿,如今这鹿自由散漫的姿态,可一点也不怕生,当真罕见!
边上有里正道:“那林子是祁家安人的,据说祁家安人给了祁四郎。那是祁家的私地,没有人敢随意进入,而祁四郎自从前年进林子遇到野猪后,便也不曾进去狩猎了,无人走动,慢慢地那些鹿便大着胆子出现了。”
那片林子挨着祁有望的生机闲园,而生机闲园又有人巡视和看守,所以这些鹿便越发喜欢靠近生机闲园,每到夜晚则又跑到了林子深处,让曾想狩猎它们的人无功而返。久而久之,村人都在嘀咕这些鹿是不是都成精了。
一只小鹿从林中蹿出,葡萄般黑大的眼睛盯着众人看,它似乎一点都不怕生。众人被吓了一跳,又按捺不住要上前抓鹿,那小鹿却机灵地跑了,往走在后头顺路去生机闲园的祁有望那儿去了。
众人看着小鹿在祁有望跟前,颇为亲昵地拿脑袋轻顶她,那双小小的鹿角弄得祁有望忍不住咯咯作笑。